瞧着“朱六爷”脸上那副跟吃了苍蝇似的表情，陆十二忍不住笑了笑，再次提醒了一句：“六爷，这事儿对咱们大明的好处可不止一星半点儿。”

　　“朱六爷”却是越想越气，忍不住哼了一声道：“咱知道这事儿对咱们大明有好处，可是修书这事儿又岂是那么容易就能修的？别的且不说，就说这始皇帝，你说他是个什么样儿的皇帝？还有忽必烈，他又是个什么样儿的皇帝？纣王呢？”

　　逼逼赖赖了一大堆，“朱六爷”最终还是图穷匕见，吭吭哧哧的说道：“还有咱们上位，他又该怎么算？”

　　陆十二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望着“朱六爷”说道：“六爷想听真话还是假话？想听好听的，还是想听不好听的？”

　　“朱六爷”微微一怔，暗自琢磨一番后说道：“咱想听真话，咱刚刚也说了，咱大明朝没那么多忌讳，你就是指着上位的鼻子骂他昏君，他也不会生气。当然，前提是你说的有道理才行。”

　　陆十二笑了笑，说道：“那么，学生可就直说了——秦始皇有功有过，功在于一统六国，书同文，车同轨，统一了度量衡，派兵北上草原、南下百越皆是其功，焚方士之书亦是其功。其过则在于不惜民力、罔顾国力、急于求成。”

　　“忽必烈又有什么好说的？站在蒙元的角度来看，忽必烈肯定是个好皇帝，可是站在咱们汉家子的角度来看，忽必烈算什么好皇帝？不过，蒙元倒也不是一无是处，毕竟还定下了社学，只要加以推广，这是造福万代的好事。”

　　“至于纣王、文王，学生也不知道该如何评价他们，毕竟学生看过的史料并不多，也找不到商、周时期的史料，暂时只能以《史记》、《资治通鉴》所言为准。”

　　“至于咱们大明的皇帝陛下……”陆十二略一沉吟，又悄然打量了“朱六爷”一眼，最终还是把心一横，说道：“所谓人无完人，咱们大明的皇帝陛下自然也不例外——北逐蒙元、恢复中原是其功，照抄蒙元的户籍制便是其过。”

　　“朱六爷”被说的一愣，过了好一会儿才黑着脸道：“你就是和户籍制度过不去了是吧？”

　　陆十二理直气壮的说道：“对，学生就是看着户籍制度不顺眼——之前学生已经在棋盘上给六爷演示过了，咱们大明的丁口会快速增长，现有的土地很快就会不够用，再继续沿用蒙元的户籍制度，民户要分的土地从哪儿来？”

　　“朱六爷”的脸色顿时变得更黑。

　　在陆十二用棋盘演示过后，朱重八朱皇帝早就已经看到了户籍制度的隐患，甚至通过棋盘装麦子的游戏看到了现有宗室制度背后的隐患。

　　可是还没等朱重八朱皇帝反回京师并着手解决呢，陆十二这货就再一次当面提出了户籍制度的问题，这特么不是当面打脸么！

　　“朱六爷”一忍再忍，最后还是气咻咻的说道：“咱知道了，等咱回了京师就找上位说户籍制度的事儿，想来用不了多久就会有个结果。”

　　眼看着朱重八朱皇帝的脸色黑的如同锅底一般，陆十二却是越说越大胆，郝凡五忍不住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说道：“十二啊，咱们来找六爷，就是跟六爷说说益都黄巾的事儿，还有就是带六爷在几处工坊转一转，户籍制度这事儿，不如等回头再说？”

　　朱重八的脸色依旧阴沉如水，而成功给“朱六爷”添了堵的陆十二却笑着点头应下：“县尊说的是，是学生太过了。”

　　说完之后，陆十二又扭过头来对“朱六爷”说道：“学生一时无状，还请六爷见谅。”

　　“朱六爷”知道自己有言在先，就算心里不爽却也发作不得，无奈之下只能哼哼两声，说道：“咱知道你说的是对的，自然不会见怪。”

　　郝凡五这才放下心来，笑道：“要不，咱们还是先去纸坊看看？纸坊在村子的东头，看完了再往北不远就是砖窑。”

　　……

　　陆家庄的纸坊早已不再是刚刚弄好时的那個小作坊。

　　从备料到沤料到打浆再到制纸、晒纸、切割、捆纸，早就已经形成了一个完整的链条，需要用到的人手也早已超出了陆十二原本的预料。

　　在陆十二原本的计划里，陆家庄纸坊的规模顶多也就是二三十人，每个月能生产出供应学堂学生们用的白纸，再生产出一些厕纸用于解决菊部问题也就差不多了。

　　要是规模太大，需要占用的人手就会太多，需要用到的原料成本也会增加，同时还有市场开拓等等一大堆乱七八糟的问题，反而麻烦。

　　只是陆十二也万万没有想到，在张老五、张老六兄弟两个经过反复实验，终于搞出了陆十二想要的厕纸之后，陆家庄纸坊的订单量一下子就爆表了——印刷用的白纸也只是陆十二和学堂里的学生、县衙里的书吏们需要，可是厕纸这玩意儿却是人人都需要的，毕竟用土块、树枝、石头之类的玩意儿解决菊部问题实在太过于痛苦。

　　更让陆十二想不到的是，陆家庄纸坊搞出来的厕纸，居然莫名其妙的就成了陆家庄以及周边村庄甚至整个宁阳县的女子们眼中的抢手货。

　　这个倒是无关于菊部地区问题，而是在使用布包草木灰充当月事带的年月，厕纸的先进性一下子就体现出来了！

　　面对这种情况，陆十二无奈之下也只能选择扩大陆家庄纸坊的规模，尤其是生产厕纸的规模。

　　而朱重八朱皇帝并没有见识过厕纸。

　　身为大明朝的皇帝，朱重八朱皇帝有专门供应的丝绸来解决菊部问题，宫里的女眷也不需要用布包草木灰来充当月事带，她们有专门供应的棉布和棉花，比厕纸的效果可强太多了。

　　等朱重八朱皇帝来到陆家庄后，陆十二又没有专门给“朱六爷”准备厕纸——你“朱六爷”要是自个儿发现了呢，我陆某人就给你点儿厕纸，你要是没发现呢，那就是你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