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蓝田战役（六）

　　此时城头上的第三波进攻已进入白热化状态，城头上两军正在混战，一个高大的身影挥舞着马槊，血影纷飞，在他面前的敌军纷纷倒地，无一合之敌，勇不可挡！

　　一个羯军仿佛看到了来自地狱的杀神，肝胆俱裂，发出一声恐怖的大喊，丢了手中的兵器，直接从城头跳了下去。

　　地面堆积的尸体已经足有二人来高，跳下城头的羯军竟然毫发无伤，一边发出惊叫，一边向出发阵地逃了回来。城头上仍在努力作战的羯军，看到了这个跳下城头的逃兵，士气大跌，齐齐发一声喊，纷纷跳下城头。

　　冉谵扶着马槊喘着粗气，刚才他已经差一点就要下令扔火药弹，连续三波进攻，已经让他这样的悍将也忍不住双手发抖，体力达到了极限，何况其余义军将士。看到残余羯军纷纷跳下城头，他不由的暗自庆幸。

　　出发阵地上已经集结的氐羯联军后面，石勒看着逃回来的几百羯军士卒，脸色铁青。咬紧牙关，从牙缝里挤出来一道命令，“弓箭兵准备，出发阵地前五十步射住阵脚，如有越线者，杀无赦！”

　　一阵弓箭声响起，密密麻麻的羽箭射到了离出发阵地前五十步的空地上，一些跑得快的羯军士卒被射杀当场，发出一阵惨叫。一众从武胜关逃回来的士卒们跪地痛哭，呼天呛地。

　　“过线者杀无赦，列队，听号声返回去继续进攻！”一名传令兵来到阵前对着逃兵大吼。

　　石勒看了看列阵完毕的第四攻击波，发现苻洪率领的三千氐军竟有二千携带了强弓的骑兵。他皱了皱眉，来到苻洪身边，“苻将军，攻城用不到骑兵，你带着二千骑兵，意欲何为？”

　　“禀报天王，末将发现投石机命中率太低，城头敌军阵型不乱，末将将率二千骑兵于城下骑射，扰乱敌阵，待敌军阵型混乱，指挥失控，我军即刻下马攻城！”苻洪拱了拱手，对石勒说道，神态恭敬。

　　石勒闻言，略微思索一下，似乎认可了苻洪的解释，来到阵前，大吼道：“勇士们，兄弟们，武胜关后有我们需要的财物无数，有粮食无数。现在，武胜关上懦弱卑鄙的汉人还在抵抗天军，我们需要敲开他们的甲壳，才能享受丰腴的美食。勇士们用你们的钢刀去收获你们的荣耀，这个低劣的种族不配活在这个美丽的人世，让我们去执行天道，攻下武胜关，半月不封刀！”说着，挥一挥手，沉闷而又苍凉的牛角号声再次响彻天地。

　　趴在地上的逃兵听到了号声，条件反射般从地上跳了起来，返身重新向武胜关冲去；列队出发阵地的第四攻击波，呐喊一声后，扛着梯子也向武胜关冲去。

　　武胜关城头上，看着漫山遍野冲杀过来的四千多羯氐联军，冉谵脸色沉重，高声下令：“盾阵准备！火药弹准备！强弩三百步攢射，敌军投石机攻击后，弩兵、弓箭兵自由射击！跳荡兵准备！”

　　看着敌军渐渐接近武胜关前三百步，敌军的投石机已急不可耐的发动了覆盖攻击，砸在盾阵上，轰然炸开。被砸到的持盾将士，扛不住剧烈的冲击，手臂骨折，口吐鲜血。盾阵后的弩兵扣动弩机，射出一波弩箭。

　　然后，所有人就看到了令人吃惊的一幕！二千氐军骑兵向攻城的一千羯军射出了手中的羽箭，箭如飞蝗，纷纷刺入羯人的后背，甚至有强弓射出的箭矢刺穿了羯人的胸膛，胸口露出黑色的箭头。

　　中箭的羯军士卒，踉跄几步后，不甘的发出吼声，倒在地上，口吐鲜血，抽搐几下身体，就不再动弹。

　　射出弓箭后的氐军骑兵在苻洪的率领下，沿着武胜关划出一条弧线，向着东面山脚下的羯营冲去，氐军攻城步兵扔下梯子，紧跟在后。转眼间，羯营中的羯军士卒被突然而至的突击打得溃不成军，被连破两道连营。

　　石勒的脸色发黑，三角眼发出凶狠的光芒，一提缰绳，胯下战马嘶吼一声，向氐军突围的方向冲去。身边的号兵，再次发出号声，短促而低沉，连续三声号声后，羯军联营最后面的骑兵们纷纷跨上战马，向东面疾驰而去。

　　武胜关上，冉谵惊讶过后，哈哈大笑，羯氐两军阵前内讧，对他来说，实在是求之不得的好事，一阵快意涌上心头。看着羯军大营中血雨纷飞的场景，当冉谵看到从两军阵前被苻洪带回去的那个氐人大将被羯人追兵打落马下，随后被羯人砍下首级系在腰间后，他知道，这没有可能是一个陷阱。如果这真的是一个陷阱，只为石勒和苻洪下的这般重注，那么冉谵也认了！

　　当冉谵看到羯军的骑兵都向氐军包围过去时，他飞快的来到城下，大吼道：“骑兵出击，准备油料，随我出城焚毁敌军投石机！”冉闵还没有时间去延安找寻石油，所以，冉谵军中的油料是从菜籽中提炼，无比珍贵，轻易不会动用。

　　城外已是一片大乱，羯人和氐人的混战已离开武胜关足有二里，守护投石机的羯军只有五千余步军。投石机离武胜关只有千步，顷刻间，冉谵率领的三千骑兵就已杀到眼前。

　　守护投石机的五千羯军，看到武胜关城门大开，领军将领发一声喊，竟向冉谵的骑兵冲了过来。显然，羯军领军将领是一员熟悉战场的老练将领。千余步，还没有办法让战马提高到最佳冲阵速度，迎敌而上，缩短距离，正是目前的最佳迎战方式。骑兵想要对步兵取得碾压式的优势，除了速度还是速度，没有足够的速度，依仗一定的人数优势，步兵是可以战胜骑兵的。

　　冉谵虽然痛恨羯人的残暴，但对于羯人作战的顽强、对战场的理解，也有足够清醒的认识。大吼一声：“弩箭射击！”说着扣动弩机，射出弩箭后，浑然不顾战果，立刻抛下强弩，再次大吼：“投枪！”

　　五千余羯军在经受了一波弩箭和投枪后，已经伤亡过半。冉谵提着马槊，抡了一个半圆，就向羯军将领的头颅砍去。

　　羯军将领举起手中长刀向冉谵的腰间砍去，竟是一个两败俱伤的打法。冉谵一横马槊，槊尾点在长刀的刀面上。冉谵的神力，加上马速的冲击力，已不是羯军将领可以力敌的。一声爆响，一把长刀倒着向后飞去砍死了几个紧跟在后的羯人士卒，一颗斗大的头颅随即冲天飞起。羯人将领脖腔中喷出来的鲜血，大半喷在了冉谵身上，这更让冉谵仿佛地狱中杀出来的魔神。

　　羯人士卒被这恐怖的一幕吓破了肝胆，终于压抑不住心中的恐惧，崩溃四散。

　　冉谵止住想要追杀羯军的义军将士，杀散了周围的羯军，一把火烧毁了两军阵前所有的投石机后，从容撤回关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