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国风云录 第三十七章 胆气
作者:ZHANG张恩瑞的小说      更新:2024-03-05

  “你莫跑!快些过来!”

  一座梁军的营寨里,有一小群七扭八歪拿着枪棒的士兵。不远处冲天的烈焰、“呼啦啦”闯来批头打脸的烟尘和越发逼近的厮杀声已经把他们吓得战战兢兢了。他们的旁边是一辆大车,车把子足够栓五六头骡子。这是辆囚车,不过打扮得还算体贴。车子的上头搭着个棚子,里面摆着椅子包裹,一个老头坐在凳子上,手牢牢握住囚车的栏杆,吹胡子瞪眼地吼道:“快些把我放出去!”

  “郑……郑老校尉……”一个兵丁颤着声音开了口,几番想要往前,又到底是没敢行动。郑克行越发焦躁起来:“该杀的!都什么时候了,还守着什么狗屁律法?快些过来!”他暴躁得像一只被囚禁的猛兽,两只铁钳般的大手狠狠摇动栏杆,把整辆大车子晃得一起抖动。“狗使的!快放我出来,与我把剑好去杀敌!”

  那兵丁兴许是被说动了,眼睛不住瞅着喊杀声冲来的地方,两条腿小心翼翼凑过来,身子却往另一头背过去,似乎是准备随时逃命。他才往车子处行了两步,忽然远处“咚”地一声,烧倒了座塔台,重重坍塌下来。这兵丁瞬间被惊破了胆,惊呼一声就逃了个飞快。他这一跑,也把身边几人的魂灵都带走了,那几人便一起跑起来,转眼就没了踪迹。

  “狗使的!”郑克行又骂了一声。他听那喊杀声越发近了,心中焦急,两手更加用力握住栏杆,想要把这车栏子扳断。但这囚车的栏杆都是硬木做的,人力如何板得断?郑克行使出浑身气力,不但没能够奈何栏杆分毫,反而自己的两只大手都被粗粝的木头磨破,鲜血淋漓。就在这时,却听不远处有人高声喝道:“你是什么人?”

  郑克行转过脸去,却见那里走来了三个着甲的兵士。这三人脸上有些烟熏火燎,加上空中的烟尘遮扰,郑克行看不清他们的面容。但只听口音,他也能清楚断定,这三人必定是宁硕的士兵。

  郑克行有心装作宁硕被抓的居民,无奈并不会河北的口音,便编起了瞎话道:

  “几位!几位!我是个苦寒无着的梁军老卒,靠着资历老些混了个钱粮小官。因为我前些日子,见不惯长官胡乱杀人,劝了几句话,却惹恼了那贼厮,被他锁在这里。俺晓得梁军钱粮的位置,还望几位壮士救我一救,我愿意领个路,作个投效!”

  那几人一路砍杀得尽兴,又见郑克行果然是白发苍苍,被锁在车子里,对他并不戒备。听了他的话,其中一人呵呵笑道:“好!我们一路杀来,只放了火,却还不曾劫到钱财。你领俺们去,俺们摸得铜钱多了,也有你的一份!”说罢,乃是大咧咧走上来,挥起宝剑砍向囚车。

  这人是个迷糊人,乱砍了一阵,砍断了几根木栏杆,却没打开什么足够人活动的空间。与他同行的一人看不下去,骂了他几句,自个也走上前来,乃是朝着囚车的笼门砍去,把锁在一起的两根栏杆尽皆砍断。那剩下的笼子门没有了约束,自然就打开了。可郑克行却没急着行动,假装挣扎了几下,颤颤巍巍挪动到了囚笼门口,苦着脸道:

  “几位壮士,老汉我年岁大了,实在下不来,能不能帮我一把?”

  最靠近他的是一个黑红脸的汉子,下巴上乱糟糟一蓬短胡子。这人听了郑克行这番言语,随手把宝剑往剑鞘里一插,喝道:“不要磨蹭!”说罢,果真伸出了右手。

  郑克行连忙道:“好,好,好。”他一边说着,一边抓住了那汉子的手,慢悠悠从车上蹭下来,果真像一个病弱的老人。那黑红脸的汉子抓住了郑克行的手,却突然感觉有些不对劲。原来,郑克行的手血肉充实,毫无寻常老人干瘪虚软的感觉。他此时凑近了郑克行,才发现这个之前蜷缩着的老者竟然身材如此高大,比自己高了近一个头。而在此时,郑克行已经立在地上了。黑脸汉子突然有些心慌,下意识想要松手,却发现自己的手被那老头紧紧攥住,挣脱不开。

  “不好!”那黑脸汉子心中一惊,还不待怎么的,却见郑克行突然飞起一脚,狠狠揣向了此人的裆部。那汉子惨叫一声,栽倒下去。他身边的另外两人方才反应过来。离得远的那个急忙去拔剑,另一个离得近的立刻挥剑砍来,可郑克行早已经抽身一退,绕到囚车后头去了。

  那两人心急慌忙,下意识顺着郑克行撤退的路赶上来,乃是一前一后也绕过囚车。郑克行先向后又是一退,引两人来攻,却突然右手猛地攥住囚车的木栏杆,用力使劲,整个身子借着这股力气,不但停止了后退,还顿时双脚飞起,正踹到迎面来人的下巴边上。此处着力极能伤人,那人顿时两眼发黑,晕倒在地。

  剩下的一个人,见眼前这老头猛然发狠,接连打翻了两个同伴,怔在当场,进也不敢退也不是。但郑克行可没有给他思考的时间。却说郑克行欺身逼来,那人连忙挥剑砍去,却砍了个空。原来郑克行见宝剑砍来,身体打了个旋风似地一俯身,避开了锋芒,然后左手捏住对方的手臂,身子直起,贴住那人胸膛,用右手的肘部往后用力一锤。那兵士吃痛,忍不住把宝剑撒了手,还倒退了几步。没等他恢复过来,眼前寒光一闪,随即咽喉一热,鲜血瞬间喷涌而出。

  郑克行又走到先前被打倒的两个人那儿,用宝剑往前心后心刺穿,了结了他们的性命。随即,他反身走向囚车,从里面把那把凳子掏了出来,劈掉了累赘部分,权且作一个盾牌使用。他左手拿着盾牌,右手提着宝剑,心中估摸了一下喊杀声最庞大的方向,悄悄避开那儿,向营寨的后门走去。他不是有勇无谋之人。他要召集各处营寨剩下的人马,把这些吓破胆了的乌合之众重新聚拢成一支可以抵抗的队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