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哪位兄台如此厉害，竟能让这样神仙般的女子倾心…”
“肯定是更厉害的修士呗，但也不必羡慕，修士也是凡人，自然有善恶美丑。我听闻那女修一直戴着面纱，相貌可能还不如汇贤…嗯，可能也就平平无奇。”
老李头险些说漏了嘴，见沈河似乎没有察觉，便悄然松了口气。
随后不知回忆到了什么，嘴角不自觉扬了起来。
沈河在旁默默点头，对老李头的观点极为赞同。
懂得修行也没什么了不起。
谁家没有神仙般的娘子啊？
沈河很自信，若单论性格形貌，自家娘子即使放在修行界也是相当炸裂的。
而且顾南汐好像对修行一事颇有兴趣，每每讲故事说到那些出神入化的武技或功法时，她都会默默思索许久。
只可惜九龙青衣外堂并没有修行功法的传承，不然他定寻来研究一番。
若能找到某种两人一起修炼的功法…
沈河不知想到了什么，嘴角不自觉扬了起来。
“那后来呢，既然那女修拒绝了城主邀请，又为何帮咱们除妖？”
“怪就怪在这里，我记得在大半年前，唔，好像就是你任职之后…”
老李头瞥了沈河一眼，心里再次感叹这小子的好运：“那女修忽然再次现身，只要无双城出现妖族踪迹，她便会自行前去诛杀。刚开始内堂青衣还以为她是为了妖丹，结果她却根本不屑一顾，久而久之，青衣内部便给她起了个‘赤衣罗刹’的外号。”
“真难听，还不如叫‘血菩提’。”沈河撇了撇嘴，又好奇道：“所以大家到现在也不知她诛妖的目的是什么？”
“也有些推测吧，有人说可能她亲人被妖族所害，也有人猜测她是为了保护城里某个人…”
老李头想了想，忽然笑道：“前者的可能性更高些，毕竟散修独来独往，总不可能为了保护她相公吧？”
“那她相公也太没用了~”沈河也笑了起来，堂堂修士怎么可能会嫁给一介凡人？
“我倒是觉得她和城主大人是旧识，表面上拒绝了邀请，私下却好像达成了什么协议。”
“何以见得？”
“那女子能感知城里的妖族，这对于厉害的修士来说并非难事，但城外的妖族踪迹却要花时间慢慢寻找。若那女子没有城主大人相助，没有咱们九龙青衣的消息，又怎会轻易屠尽方圆百里的妖族？”
老李头顿了一下，指了指青衣内堂方向又说道：“这些内堂青衣也是得到城主大人传讯，一大早便等在这儿，似乎那女修又有了新目标。”
“原来如此。”
沈河终于明白老李头为何一早便猥琐地蹲在这儿，估计也是想一睹那神秘女修的芳容。
但随后他就疑惑道：“李头儿你这些消息哪来的？”
老李头灿烂一笑，露出满嘴黄牙：“嘿，我下面有人~”
“佩服佩服…”
沈河拱了拱手，又感觉哪里不太对劲。
“糟糕，城主怎么也来了！”
老李头忽然怪叫一声，头也不回地直接跑路，甚至还很不讲义气地推了沈河一下，试图让他充当炮灰。
而沈河也反应极快，虽还未看见城主的身形，却也趁势拽住了老李头的手，又把他往回拉了一下…于是两人就这样你推我拽，险之又险的逃离了原地。
只不过在即将踏入外堂衙门之际，沈河隐隐觉得似乎有人在注视自己，可当他回头望去，却只能隐约瞧见一抹红色的衣角。
“莫名其妙的…”
他摇了摇头，径直走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泡了一壶公家的花茶，丢了几颗自家的枸杞，摊开如山般的卷宗，使劲打了个呵欠。
快乐摸鱼的一天又开始了。
……
……
魏贤面无表情的踱步在街上，步伐稳重，不疾不徐，多年身居高位的涵养与气质令他不怒自威，即使毫无修为，浑身气势也如渊似海，令人不敢直视。
在路人看来，城主大人果然高贵威武，身具帝王之相。
但没人知道，此刻他心里慌得一批。
和青衣外堂某个靠睡老鸨来获取情报的老货不同，魏贤是一城之主，亦是无双城九龙青衣真正的话事人，所以他也更明白“赤衣罗刹”的恐怖。
妖族生来便具备血脉传承和天赋神通，全身上下又如同钢筋铁骨，即便同境修士与之遇上，不动用神兵法宝、不心存必死之志，几乎无法相与抗衡。
可从这半年来九龙青衣们收集的消息来看，无论三境妖还是四境妖，无论其擅长玩冰还是玩火，在“赤衣罗刹”面前都是被一击毙命...如此恐怖的修为，或许连那些天宗真传都无法做到。
更令人不解的是，魏贤也算见多识广，更与不少宗门高手都有交情，可他却从未听过修行界有这么一号人物。
其表现根本不像无门无派的散修，但总不可能是什么宗门的在逃宗主吧...
而若只是修为高深倒也罢了。
可这女子是个疯子啊...
魏贤还记得某次将妖族消息传递给“赤衣罗刹”时，只因为某個侍卫多嘴说了句“有了仙子在，九龙青衣外堂那群废物都派不上用场了”，便被毫无征兆的一掌打的尸骨无存，最后只能在一堆残渣里找到半截红肚兜。
堂堂城主大人的贴身侍卫，再不济也是三境巅峰的修士，就这样被人毫不给面子的一掌打死...足可见城主大人在这“赤衣罗刹”面前，也不过是个穿着更华丽些的沙包罢了。
他不怕死，却怕被疯子无故打死，到时候一身抱负、满腔对妖族的仇恨便都成了笑话。
但即使他有心反抗，可放眼望去，整个无双城的九龙青衣加一起或许都不是那女子的对手。
而他另一位刚踏入四境的贴身侍卫也不愿冒险，甚至还把“赤衣罗刹”视为自己的大恩人——因为那半截红肚兜正属于他的娘子。
既然打不过，那只好加入了。
只要无双城附近有妖族现身，魏贤便会第一时间通知那位杀神。
久而久之，无双城再无妖祸，百姓们安居乐业，青衣们勾栏听曲。
只有城主大人独自担惊受怕、黯然神伤...
“为何不走了？”
一道声音自身后传来，明明温婉柔和令人遐想连连，但落在魏贤耳里，却如同催命恶魔一般。
他扭着僵硬的脖子缓缓回头，眼皮低垂、神态恭敬：“抱歉，走神了。”
再回过头，等那“赤衣罗刹”看不见的时候，他脸上笑容不再，变得满是无奈与愤恨。
他想到了年轻时意气风发的自己，如今却变得唯唯诺诺。
他想到了曾经刚正不阿嫉恶如仇的自己，如今却因为对方随口一道命令，便让一个穷书生进了九龙青衣。
他想到了遥远的皇城，那故乡漫山遍野的石楠花。
也想到了早上醒来，自家闺女可爱而灿烂的笑脸...
是啊...
为了无双城百姓，为了闺女未来免遭妖祸痛苦，自己受点委屈又算得了什么呢...
魏贤慢慢吐出一口浊气，仿佛在这一刻整个人生价值都升华了几许。
但随后他便忽然愣住。
不对啊...
那个逆子不会好端端来喊我起床...
莫非又在我茶碗里放牛粪了？
“......”
顾南汐见前面的华服男子似乎又在走神，不由轻轻叹了口气。
她对这位城主大人印象不错。
乖巧、听话，也从不会多嘴多舌。
就是人似乎有点儿傻，动不动就走神发呆。
若是再这样耽误时间，相公散值回家看不到自己，肯定会担心的吧...
话说回来，相公就在这儿上值呢。
九龙青衣任务繁重，也不知他会不会太过辛劳，能不能记得吃饭，那几位同僚又是否还在孤立他...
若那些同僚仍不懂事...
算了，都是些普通人。
杀掉挺不礼貌的。
想到这里，顾南汐朝前方望了一眼，即使视线被红砖瓦墙所隔，她也能想象出相公拿着书卷，皱眉思索的模样。
她面纱下红润的唇角也不由弯起一丝弧度。
“到了...”
魏贤终于不再纠结那碗凉茶到底有没有牛粪，但他站在青衣内堂的门口时，却发现身后的女子愣在原地，似乎也默默出神。
他不敢打扰，只能负手等在一边，心里却不由犯起了嘀咕。
这么强的家伙也会有心事吗？
嗯，难道在思考稍后用何种方式诛杀妖魔？
也可能终于被我的诚意感化，愿意加入九龙青衣了？
总不可能在想她相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