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服骑射 第五十八章 刻不容缓
作者:昨夜不知愁的小说      更新:2024-06-04

  践冰而行虽然有一定的风险,但只要把握好度,那就没任何问题。况且赵章已经事先让人马实验过了,不超重就好。

  大军随即分部而行,阵型虽然因此微微散乱开来,但此刻他们并不担心敌军的半渡而击。

  以最快的速度过禹河为首要之急。

  两个时辰后,大军于东岸重新集结队伍、继续沿着驿道浩浩荡荡的向东进发,一路上没有丝毫遮掩行踪的意图。

  全速行军下、当日傍晚,大军便已行至扶柳城西约二十里处的一座村邑。

  村邑早已人去楼空,许钧下令就地扎营,同时派出大批斥候警戒四方。

  大军此刻距战场已是不远,简单的用过饭后,许钧便召集诸将至中军议事。

  漆黑的夜晚,月色无踪,只有点点星光照亮着前路,赵章骑在马上举目朝着东面远远眺去,虽然什么都看不到,但隐隐约约中、他似乎从道道裹挟而来的寒风中嗅到一股浓郁的血腥气味。

  赵军主力攻略河间诸城从十一月初至今,已经过去了月余,然而到现在依旧没有任何进展性的战况。

  赵军从分兵到合兵,除了他们这支左路军取得了一些成果外,主力大军似乎一直都被拖在了这扶柳一线。可想而知扶柳城绝对是块难啃的硬骨头。

  但此城作为中山国勾延两岸的险要所在,赵国若图中山地,此城就不得不取。

  赵章忧心不已,河间一线战局进行至今、或许远比他想象的还要严峻许多。

  果不出其然,待他刚至中军大营,左军诸将已基本到齐,帐内气氛有些压抑。众人相互见礼后,许钧立刻部署起了明日的行军路线。

  左军诸部行军至东岸后,已经初步和赵军主力取得了直接的联系。赵章这时方知,君父此刻竟也从沙丘宫来到了前线。

  这显然又是一个很不妙的信号。

  许钧这时指着身前的堪舆图,沉声说道:“明日辰时,王上即率大军对中山发起统战。”他边说、边对着身前的堪舆图比划道:“大王令左军各部,明日未时前务必行至扶柳泽,以策应主力方阵歼敌左翼。”

  赵章听到这里,心下微楞、对中山军尚有余力同赵军摆开阵势进行野战,有些惊讶。

  但随着许钧的话头往下说去,这一丝惊讶很快就转变成了然。若非如此,战局又如何会焦灼到如今这种地步。

  不过中山此刻依旧敢于同赵军进行野战,必然有所依凭。

  而君父显然也是不想再拖下去了。或许是不能再脱下去了。

  许钧随即开始统筹起左军诸部明日遇敌后的阵型排列。大帐内顿时喧闹起来,众将讨论分析了遇敌后各种可能会遭遇的变故,虽然临阵时依旧可能会有所变动。

  但他们这支偏军本来就有‘奇袭’的作用。

  大体确定了作战章程,许钧最后看向赵章道:“贼军阵势不明,我意太子所率骑旅暂行于后军、以掩两翼为敌所扰,若遇敌交战后,形式有变,太子可自行率骑兵、随阵而变。”

  赵章沉思一瞬,就点头应了下来。许钧的意思很显然,是不希望他继续冲阵冒险,但骑兵之利却是战场上的极大变数、又不得不倚。

  ……

  十一月三十日,寅时刚至,左军诸部便已生火做饭完毕,天还未亮,大军便已拔寨而出。

  左军驻扎的位置距离己方安排的既定战场并不远,大军刚出营地没多久,第一批放出的斥候便得消息来禀:已侦查到中山军出城行阵的迹象。

  许钧即刻召集过左军诸将,根据斥候临时观察到的结果,和己方主力传来的最新消息,开始对军阵做出相应的调整。

  又是不知道向东行进了多久,军中斥候从最初的数刻一禀、至最后的一刻一禀。行于后军的赵章这时耳中骤然传来一阵巨大的‘嗡嗡’声,并且随着越往前行,嘈杂声也越清晰。

  待稀薄的日头从正南方撒向大地,赵章骑马站在一处凸起的陡坡上、举目向东眺望。

  辽阔的平原一望无际,一个个冰封的水泽,就似点绰于大地上的白斑,而更远处那道醒目的城墙高楼就好似苍穹之下悍然拔起的一棵巨树。

  扶柳城是大城,这是不可否认的。但此刻更为壮观的还是城池外面、那一列列蜿蜒扭曲、颜色各异的兵卒方阵。

  军阵的面积极大,由西向东看去,根本看不到头,各色的旗帜在方阵的上方飘荡,在震天的嘈杂声中缓慢移动着位置。

  各个方阵群的外围一辆辆驷马拉乘的战车,在一個个双眼猩红的悍卒的簇拥下、犹如一把尖锐的匕首、开始有序或无序的冲击着。

  马蹄在奔跑、人在奔跑,腾起的烟尘、如同才刚刚消散的晨间白雾。

  这等阵仗要远比棘蒲城外的遭遇战要宏伟太多,参与厮杀的人马更是无边无际。

  初临战场的左军前锋瞬间加入了战团。战场上骤然爆发出高喝之声,传至赵章所行之处,声音虽然模糊,但隐约还是能分辨出是赵军将士的口音:“援军来了!”

  “援军来了!援军来了……”

  赵军将士齐齐的高喝声一时间压过了战场上混乱不堪的喊杀、咒骂等各种嘈杂之音。

  许钧部的动向或许早就为中山军高层洞悉,但友军的突然参战还是将赵军的士气拔高一筹。

  那早就陷入焦灼之态的左翼大阵,似乎仅仅是在瞬间,就被冲开了一个口子,鲜血挥洒,人马四处溃逃。

  就在骑旅的大伙儿都以为左翼局势开始朝着赵军一方扭转时,却见远处的敌军阵中旗帜挥舞。左翼的数个敌军方阵开始背靠着那道高耸的夯土高墙变阵,十数个步卒方阵开始顺着整体阵型纵向缓慢推移,几乎很短的时间里,就成功填缺上了刚被赵军冲开的缺口。

  赵章心下微沉,不过这也都是在意料之中的事。赵军主力从十一月初打了这么久都没拿下的城池,总不能左路偏军一来,中山大阵就给垮了吧。

  赵章紧紧盯着前方的战场,相较于棘蒲城外的第一次临战,他如今明显沉声静心了许多。他左右张望一番,骑旅众将士此刻正围绕在陡坡的左右,大伙儿偃旗息鼓,就像旬日前在棘蒲城外一般,如同一直敏锐的猛兽、静静地等待着最佳的临阵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