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六手里转动的烤串签子像是卡了壳，他愣了一下，笑容僵在脸上。

　　但很快，收起笑容，他专心地转动着手里的铁签，眼睛紧盯着烤肉，仿佛在回忆中思索着什么：

　　“顾晹啊，我和他做了八年的兄弟，要说他是怎么样的人，我还真说不好。

　　“他长得很帅，心肠也好，就是不太清楚他到底想要什么。

　　“你看他那个长相也知道，哪怕现在破产，身边也不会缺漂亮的女孩儿。”

　　老六说到这里，语气变得认真起来：

　　“但你别看他这样儿，我可以肯定地说，他从来没有真正对任何一个女孩动过心。”

　　老六说着说着反而看开了，对程璐孜孜不倦地说起顾晹过去几年的光辉历史。

　　以前这种事儿老六没少干过，上大学那会儿，常会有女生想通过老六接触、认识顾晹。

　　一回生、二回熟，这种事他算得上驾轻就熟。

　　哪怕这些女生明知道追求顾晹的女孩儿都能排长队了，依然络绎不绝、前赴后继。

　　一开始他还幻想过这里面真有哪个女生是冲他来的，时间一长，他就发现，这事儿就好比买彩票。

　　不碰一碰运气，谁知道能不能中奖。

　　万一呢？

　　人家买大乐透的，图的不就是那一注最少几百万元的头等奖，最次也得是个二等奖。

　　刮刮乐，人家也看不上啊。

　　女孩子喜欢帅哥是天经地义，就像男生也喜欢美女一样。

　　大家都是颜狗，就不要互相埋汰谁了。

　　无非是够不着，真有机会，比如暴富了、升官了，有那个条件，有几个人真能对外表的美貌不动心呢？

　　顾晹以前跟他说过，说人这审美标准一旦提高了，就很难降下去。

　　类似于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他整天跟在顾晹后面，很容易被顾晹衬托得普通，实际上老六并不难看，放在大众里面，至少也是中上之姿。

　　只不过老跟顾晹待一块儿，对比之下显得逊色了一些。

　　顾晹给他出过主意，让他尽量单独行动，或者跟宿舍其他几个人类一起玩耍。

　　但效果并不尽如人意。

　　经过较长时间的验证，他总结了，外貌只是男女相处的敲门砖，只是一张简历。

　　这道题，他光学会写“解”没有任何卵用。

　　以至于毕业至今，他还是光棍一条，毫无进展。

　　至于顾晹自己，他强调过他不是颜狗，因为没有人能比他更好看。

　　但老六知道，这家伙表面说要对每个女孩子一视同仁，可实际上呢？

　　普通的女孩子跟他打招呼，他会点头致意；

　　好看点的，他还会额外附加一个微笑；

　　如果真是水准之上的美女，那他就不光会笑，居然还学会了张口叫人。

　　总之一句话，一视同仁的标准非常灵活。

　　程璐默默听着老六絮叨，接水的二人组远远地赶了回来。

　　看到老六和程璐聊得火热，顾晹眼前一亮，示意郑姊妍走慢点。

　　郑姊妍哼哼唧唧有点不满，但还是听话地放慢了脚步。

　　“你说郑姊妍？我也不清楚啊，顾晹不是说认识没几天吗。

　　“女朋友？不可能的，我这兄弟这么多年，异性朋友是不少，但女朋友从来没有。

　　“为什么？我也不道……

　　“喂！程璐，你别这么看着我，跟我有啥关系啊，我跟顾晹是清白的，老妹儿你不要腐眼看人基啊……”

　　距离越来越近，郑姊妍听清楚二人对话，却觉得越来越不对劲。

　　这怎么聊的内容都是顾晹呢？

　　果然跟她猜测得差不多，这个程璐，目标就是顾晹。

　　什么老六，工具人罢了。

　　“顾晹，把手给我。”郑姊妍的语气有点像下命令。

　　“干嘛啊？”顾晹不明白郑姊妍的意思。

　　他觉得老六和程璐这不是聊得挺好的么，男女之间嘛，聊什么有什么关键的。

　　哪怕这程璐真是冲他来的呢，他又不打算拆兄弟的台，只要程璐愿意和老六继续聊下去，那就有戏。

　　退一万步讲，真失败了，老六多攒点经验，也没什么不好的，万一以后就升级了呢？

　　见两人打水回来，程璐和老六默契地中止了话题。

　　头先几串烤串已经新鲜出炉，老六码好放在一边的餐具上：

　　“你们先吃，这几串儿都没怎么放辣。我再烤几串儿，那个，顾晹，你朋友喜欢吃什么，我先烤上。”

　　“你要吃什么？”顾晹回过头问道。

　　“就烤好的这些就行呀，我有点饿，不挑。”

　　郑姊妍笑嘻嘻伸手拿起装了烤串的餐盘，坐到稍远点铺好的地垫上，向顾晹招手。

　　“顾晹，你也过来啊。”

　　“你先吃吧，我去替老六。”

　　顾晹走到老六身边，系上围裙。

　　“六儿，你俩忙这么长时间，歇会儿吧。带程璐去吃点儿喝点儿，我来吧，这东西我也会。”

　　“你行吗？”老六的眉毛挤到一起，对顾晹一点儿都不放心的样子。

　　“你大爷的，单独跟沈蕙心出去玩儿，哪次不是我自己烧烤？这东西烤糊几次不就会了。”

　　顾晹一巴掌推开老六，催促他麻溜地滚开。

　　“那行，我还想吃几串儿烤青椒还有茄……”老六没有立马走人，而是蹲下去翻找食材包里的东西。

　　“去去去！”顾晹起脚踢了踢老六，“知道、知道了，你赶紧带人程璐去吃点儿！别磨叽了，还是不是爷们儿啊？”

　　东北男人最怕的是什么？

　　被说不是爷们儿，可能就是其中之一。

　　“你六哥怎么不是爷们儿了？走！程璐，咱歇着去，让这小子忙活吧，嘚瑟玩意儿。”

　　老六被激得冒出几句东北方言，拿了几瓶汽水扭头就走。

　　程璐站在原地，张张嘴想说什么，大概是想给顾晹帮忙。

　　郑姊妍手里拿着一根烤串儿跑了过来：“程璐，你也去歇会儿吧！我帮顾晹弄。”

　　说完她没有等待程璐的回应，挤到顾晹旁边，拆东补西。

　　程璐看了一眼忙活在一起的两人，没再说什么，转身走到老六身边坐下。

　　“那个，程路，你要喝点什么？我给你拿……”刚才还豪情万丈的老六，转眼间又瘪成了一只鹌鹑。

　　“汽水挺好的，和烧烤很配。”程璐微笑着接过老六拿在手里的汽水。

　　“哦，好，好……我给你打开。”老六说着，开始在口袋里摸索着找开瓶器。

　　平时不用扳手就能轻松打开的瓶盖儿，此刻却像是被施了魔法一样难以撬开。

　　程璐看着老六笨拙的样子，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她接过汽水，插了一根吸管进去：“谢谢你，老六。”

　　老六听到程璐的道谢，憨笑着说：“没事儿，都是朋友嘛。”

　　相隔不远的烧烤架，顾晹留神观察好兄弟，一个没注意，把竹签点着了。

　　“我去！”

　　“顾晹！你到底行不行啊，快灭火！”郑姊妍惊呼道。

　　顾晹赶紧用铁钳将烤串夹起远离火焰，火苗很快被熄灭，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烧焦的味道。

　　他尴尬地笑了笑：“嘿嘿，失误失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