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4.梅秦关上

　　梅秦关，铜墙铁壁，威严耸立，巍然屹立于中天之南，俯视着关外一望无际的昆仑草原。

　　南唐的沂蒙关，与之相比就像巍巍高山下的一处小土坡。

　　自从千年前南宫说走下神坛，人、兽、龙、精灵、人鱼五族分而立之，人族北修长城以拒龙族；南铸梅秦关以防兽族入侵；东建落河滩，警戒人鱼族上岸乱世；西边与精灵族世代交好，故而仅仅设立关卡，并不设防。

　　千年以来，中天一神五帝屹然伫立在战星武道巅峰之上，令四族望之悸然，故而龙族不曾进犯，兽族也未敢入侵，精灵与人类商业交流还算繁密，人鱼族则是渺无音讯，渐渐流传为传说。

　　南北的梅秦关与长城，却是一次也没发挥其应有的价值，只是静静伫立在南北两端，以其举世辉煌的工艺与蕴含的灿烂文化底蕴，向外界宣示着人族的光辉与荣耀。

　　而此时，西北剑神陨落，五帝仅剩其二，新生剑主昏迷不醒，封印之主无心于战，正是中天千年以来最弱的时刻。

　　便在此时，兽族来袭。

　　南宫绝岚站在梅秦关的城楼之上，抚着身下那厚实的城墙，望着远处草原上，浩浩荡荡袭来的兽族军队，深邃的眼眸中，闪动些些许莫名色彩。

　　宗成和雷震一左一右站在他身后，神色平淡地望着昆仑草原上的兽族军队，眼中根本看不出半点担忧的模样。

　　各门派掌门弟子望着城楼外那气势如洪的兽族军队，却是心中紧张，喉咙滚动，后背打湿了一大片。

　　宗成与雷震已然将各自去方宁两家的情况汇报给众人：方宁没有来援。

　　这意味着，这场两境之战，中天大陆派出的，唯有城楼上的这些人。他们将肩负起拯救整个大陆的重任。

　　事关人类存亡，这个时候他们自然不会退缩。

　　但他们会紧张。

　　他们不怕死，但是会紧张。

　　紧张是正常的，面对这等层面上的战争，初次经历的他们必然会心中忐忑。

　　就像初次参加大考的学子，背负着家中乡里的欣切期盼，自然会有些紧张。

　　但只要经历过血战后，他们便会化为最勇猛的战士，并且在修为境界上更上一层楼。

　　在生死中浴血奋战，最能激发一个人的潜能与力量。

　　李云也站在城楼上，望着远处黑压压的兽族军队，脸上看不出有什么表情，眼眸中也没有丝毫大战在即的紧张感。

　　梅秦关前的草地上，错落放置着许多巨大石块，数千身穿整洁黑白条纹衣服的青年正在每块巨石前测量计算，在图纸上勾画算数，以滑轮工具挪移巨石方位。虽然是千人一同行动，但却井然有序，职责分明，看不出丝毫杂乱的感觉。

　　这些人都是聂者，奉行聂家学派的一群志士，也是此次兽族来袭，自发前来的中天唯一一支民间组织。

　　聂枫当年在南唐结合中天历史文化，译注大量地球华国的经典文著，同时也将诸子百家的一些经典按照自己的喜好，形成一套以墨家为核心，儒家为依托，道家为理论精髓，其余诸子百家相互交织的整套学说，民间多称之为聂家学说。

　　自此，中天便有大量奉行聂家学说的志士，在各国间惩恶除奸，弘扬聂家道义，后来各有领导力的志士们相互联合，整合人马，组建起组织，号称聂家学派。

　　聂家学派以聂枫为祖师，各领导人物为师尊，学派中人皆称为聂者。聂者学习南宫绝枫译注的天文地理，奇门遁甲，理化算术等经典，并随后发展出大量丰硕成果，其中便包括一门列阵学。

　　而此时聂者门在梅秦关前摆的，正是聂家学派七名师尊根据聂家经典，发挥各自才学，共同构想出的一种用于应对大批强悍敌军的阵——噬魂绝杀阵！

　　当数千聂者从远方赶来，向南宫绝岚请求让他们协助之时，南宫绝岚沉默地注视着那寒冬天气下，衣衫单薄，脸上还沾满尘土的千余墨者，缓缓点了点头。

　　无论如何，也不能辜负这些人的一腔热血。南宫绝岚当时是这般想的。

　　反正随后还有他们来救场，聂枫此时昏迷不醒，让这些聂家的弟子们前去做些事情，也并无不妥。

　　直到这杀阵摆出来，南宫绝岚才脸色微变，郑重地凝视着那看似随意普通的石堆，眼中满是惊艳之色。

　　以他帝级神识在石堆中游荡一圈，竟也觉得晦涩难受，迷雾重重，渐有迷失之意，当真难以想象稍弱一些的人进入其中，会是什么后果。

　　“聂家子弟，果然不凡。”南宫绝岚凝视着那错落摆放的石阵，心中暗叹道。

　　南宫绝岚心中刚刚浮起这般感慨，一道满是怀疑的嘀咕声音便在不远的城墙边响起。

　　“这些什么聂者摆这么些破石头，当真有用吗？”

　　南宫绝岚与宗成雷震齐齐转过头，却见是一些小门派的弟子，战战巍巍地趴在墙头，望着远处兽族那犹如潮水的黑色洪流，再瞥了眼那不紧不慢地摆放石台的一群没有丝毫战气的普通人，脸上尽是怀疑之色。

　　“恐怕也就是拦拦车马的程度吧，一群战气都没有的普通人，又能做出什么像样的东西。”

　　“什么聂家学派，剑主最后都是弃文从武，足以说明书生百无一用。文道上的东西，怎么可能在这种惊世战争中发挥什么作用。”

　　“不错，最终还是要靠我们这些修炼者，文道上的东西除了附庸风雅外，根本没有半点作用。”

　　其他门派的弟子闻言，也尽皆点头，鄙视地盯着下方那忙碌的凡人，阵阵讽刺话语说出。

　　南宫绝岚神色淡漠，盯着那些年轻的小门派地，冷冷道：“你们眼中的这些破石头，可以抵十万战王强者，数千战皇强者，数百战宗强者，纵使战尊强者，一时半会，也无法从中突出。相比起来，纵使千万个你们，也无法与这阵的威力相提并论。”

　　南宫绝岚是此处唯一帝级强者，说出的话语自然有其份量与可信度。

　　听得南宫绝岚话语，那些小门派弟子们皆是缩着头，唯唯诺诺地点头称是。那些弟子的师门长辈，也出面训斥了他们几句，对南宫绝岚赔着笑脸说小孩子不懂事之类的话语，以缓解彼此僵硬气氛。

　　南宫绝岚也没有深究，微微摇头后，便转身离开了城墙，到下方准备迎战事宜。

　　宗成盯着那羞愧低头的小门派弟子们，对雷震询声问道：“人多未必好，一些没有到一定层面的修炼者，除了捣乱外起不了任何作用。我们是不是该遣散一些人才好？”

　　雷震缓声道：“绝枫说过，天生我才必有用。”

　　宗成一脸不爽，瞪着雷震道：“我是在问你正事，这时候提起他做什么？对了，忘记跟你说，你被他影响太深，越来越淫荡了。你得及时认识到这点，悬崖勒马，快点改正过来才好。”

　　雷震再度道：“绝枫说过，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宗成诡异地盯着雷震，诧然道：“你傻了？”

　　雷震憨厚的脸上泛出些许淡然笑容，旋即缓声解释道：“若是将那些人遣散，消却了他们心中保护国土的热心，他们对我们心怀怨念不说，对他们今后的发展也不太好，他们毕竟还年轻，太早被现实扼杀梦想是件非常残酷的事情。每个人都必定有其作用，只要运用调配得当，便能成为我们的助力，所以只要他们听从指挥，我觉得不需要将他们遣散。而至于性格变化一事，我觉得绝枫和你其实都不错，学习到你们的一些特点，并没有什么不妥，反而这是很值得高兴的事情，不是吗？”

　　宗成愣愣地盯着那话语流畅的雷震，眼眸瞪大，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你确定你是雷震，不是绝枫带着张人皮面具来耍玩我？雷震怎么可能会一下子说这么多话？而且还说得这么流畅有序，连我也觉得有点道理。”宗成惊愕道。

　　“我是雷震，而且当年绝枫的话也没有我多，不信你大可去问问燕姗。”雷震缓缓点头，微笑地望向宗成，说道：“最后，无论说多说少，我说的话一向很有道理。”

　　闻言，宗成仰头抓狂道：“妈蛋，就是这个腔调，还有那张欠揍的微笑表情，跟那个贱人一模一样！让人郁闷无语烦躁，生起想不顾一切撕烂那张嘴脸的冲动，居然连你也变成这样了，这世界还让不让人活了！”

　　“有这么夸张吗？”

　　“你说话前能不能不要先露出那张微笑的脸，令我无法直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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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大战在即，却在城楼上轻松笑骂的两人，周围门派的掌门弟子皆是一脸愕然。心道难道他们不知道这一战意味着什么？

　　若是此战失败，人类很有可能回到南宫说之前的时代，被四族所奴役，再不见昔日繁荣。

　　战星之上，再无中天大陆。

　　这应当是肃然郑重，严阵以待的重大事件。

　　但在那两人看来，却似乎只是一场早已注定好结局的游戏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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