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魇，一个修成了独立形态的魇，有无数个分魂，日益壮大……”郭瑶眸光突然凝固住。
难道，他，就是橘子姐姐口中的魇王？
郭瑶沉默半晌，才说：“邓世文，陪我出去一趟？”
对方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
两人离开谷小米的卧室，来到客房，和田涛谷局交代了几句后，离开东湖小区。
上了车，郭瑶咬着下唇想了半天，挤出四个字，“艺术学院。”
邓世文什么都没问，一踩油门，车飞速驶出。
平稳驶入车流中。
郭瑶斜瞥了他一眼，邓世文的车开的很平稳，车速一直保持在八十迈左右。
启动，加速，减速，刹车，按部就班，异常平稳。
两人没有聊天，车上很安静。
邓世文抬眸望着红绿灯，徐徐转动方向盘。目光不经意间，轻轻落在身侧。
郭瑶依旧穿着肥大的白色上衣，黑色紧身裤，袖口镂空的花纹遮住小臂，露出纤细白皙的手腕。
邓世文的手，忍不住抖了一下，心里萌生中一种渴望，想握着她的手，感受那极致的细滑。
这时，侧面一辆轿车忽然加速，邓世文一打方向盘，车身一斜，郭瑶没有系安全带的习惯，身子忍不住跟随车子向左一歪。
邓世文伸出一只手，猛地揽住她的肩头。
他的眼始终看着窗外，刚才的动作也是及自然，轻轻揽住，等车子行稳，慢慢松开，他甚至都没顾得上多看郭瑶一眼。
脸庞，却无声无息的红了。
车开出好一段，他才开口：“瑶瑶，我……”
“我有点困。”郭瑶打断他的话，“我想睡一会儿，到了叫我。”说完，系上安全带，侧过身，后背对着他，不动了。
邓世文望着她的背影，过了好一会儿，轻轻说了声，“好的。”
车徐徐开着，郭瑶闭着眼，内心辗转反侧，这种感觉，既煎熬又纠结。
驾驶座上，邓世文安静的开着车，一句话也没说。
好不容易熬到车停了，两人还没下车，就看到艺术学院门外堵成了一片。
隔着车窗，警车，救护车，围着很多人，一片嘈杂。
郭瑶心里‘咯噔；一下，解开安全带径直奔向大门外。
维持秩序的几个警察都有些面熟，其中的一个女警恰是三处的欣欣。
“欣欣，出什么事了？”郭瑶挤了过去。
“死了三个女学生，看样子，像是自杀，有目击者看到她们三个，拉着手从宿舍顶层跳了下来。太惨了，都摔成泥了。现在的小女孩心理素质太差，有什么想不开的，非要集体自杀，真想不明白。”
欣欣撅着嘴说完，这才反应过来，“郭处，你怎么来了？这案子应该和你们七处没关系吧。”
“我是临时路过的，看到有警车这才过来看看。需要我帮忙吗？”
郭瑶扭头看到一辆救护车徐徐从校门开出，诧异的问，“还有幸存者？怎么还来救护车？”
欣欣四下看了看，压低声音说：“都摔烂了怎么可能活，是其中一个女学生的男朋友，据说亲眼看到她们掉下来，当场就吓疯了。太惨了，一个疯，一个死。”
说完，耸了耸肩。一脸惋惜。
“欣欣，你知道死者的名字吗？”郭瑶心里差不多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可她还抱着最后一线希望。
“知道，一个叫樊小乐，一个叫张帆，另一个叫……什么来着？”欣欣抓了抓脑袋。
“丁凝……”郭瑶叹了口气，转身朝邓世杰的车走去。
她的背影，微微有些萧瑟。
欣欣怔住，眸光骇然的盯着郭瑶，半晌，才迸出一句话，“七处的人，太他妈邪门了！”
……
返回车上，郭瑶的心情有些沉重。
闭着眼感应了一会儿，种在樊小乐三人身上的感应符已经消失了，为什么，自己一点都没感觉出来呢。
脑海中忽然浮现一张鲜红夺目的眸子，它不屑盯着她，轻轻眨了三下。
郭瑶一怔，原来，那个时候，它切断了自己的感应！该死！
怪不得它消失的时候，笑的那样猖狂。
这可是三条生命，不管她们做错过什么，她们都还那么年轻，就这么无声无息的没了。
郭瑶交叉着十指，用力绞着，直捏的关节都疼了，这才睁开眼。
“送我回家吧。”松开手指，靠在座椅上，郭瑶的心微微有些惆怅。
虽说她做了些防备，可始终没能挽救这些女孩的命运，其实昨天她就看出来了，这几个丫头恐怕难逃一劫。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数，这是天意，不可违。
从第一天接触道术，太爷爷就告诫过她，很多事都有其因果，非人力能强求挽回，通灵师应该顺天命，凡事尽力就好，莫要强求。
莫强求，说的容易。
……
“瑶瑶，别难过了，很多事不是我们能左右的了的。”
邓世文打着火，慢慢驶出这片嘈杂的地带，郭瑶一直垂着头，他能看出她脸上的自责。
“我知道，可我不甘心。”
她看着前方，眼眸格外清澈，格外坚定。
“我不会放弃。”
车驶出很远，邓世杰忽然开口，“世杰一定会回来的，你别太担心。”
郭瑶一怔，心底忽然软的一塌糊涂。
“世文，如果可以，我希望你们俩都活着。”
“我知道，谢谢。”
邓世文轻笑了下，“这段日子对我来说，已经很奢侈了，够了。”
“其实……”郭瑶眸光浮起一丝惆怅，“其实他能回来的希望很渺茫了，毕竟已经过了这么久，人的魂魄不会永远保持生前的记忆，如果没了肉体，他会慢慢淡忘一切。一缕不入地府的魂魄，就算一缕风，很难搜寻。”
“瑶瑶？我不是想占有世杰的身体，我只是想说，我……”邓世文的脸涨的很红。
“你不是他，有些事，不可能。”郭瑶打断他的话。
“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世杰回不来，我有他所有的记忆，我..可以和他一样照顾你。”邓世文的声音如梦呓般传来。
他将车停靠在路边，温和凝视着郭瑶。
他的脸很红，眸光却温柔隽黑得如同坠落在湖水中的月光。
“我和他，对你……都是一样的。”
郭瑶的心突地一跳。
瞬间，直直下坠。
如果说这些话的是邓世杰，她该多么幸福。
“我记得我很小的时候，太爷爷从外面买了个糖人给我，猪八戒背媳妇，我特别喜欢，喜欢的舍不得吃，攥在手里一整天，最后居然抱着糖人睡着了。那时候，正是夏天，天狠热，等我醒过来的时候，糖人已经化了，我难过极了，哭了很久很久。太爷爷不忍心，赶紧命人出去替我买了一盒子各种各样的糖人，当然也有那个猪八戒背媳妇的，可我对着这一盒子糖人，再也找不到原来的感觉。虽然它们是一模一样的，却不是原来的那一个了。”
郭瑶静静的说完一大段话，缓缓抬起头来。
“世文，你能理解我吗？”
“我能，我没打算替代他在你的心里的位置，我只想陪在你身边，即使你不爱我，我也会照顾你一生的。”
邓世文的脸绯红血，可他的声音，那么坚定。
郭瑶摇了摇头，“我不能接受，明知道自己爱的事另一个人，却接受其他男人的关心，我做不到。毕竟，你是他哥哥，在我心里，你也是我哥哥，我对你，只有尊敬，没有爱情。”
“那你今后怎么办，难道一生孤老？”邓世文眸光黯淡下去。
“如果他自己不回来，我就去找他，世界这么大，总有一天，我会遇到他，这辈子遇不到，还有下辈子。”
这句话说完，郭瑶忽然就释然了。
原来，自己早就爱上了，不是吗？
……
邓世文将郭瑶送回住处，开车远去。
郭瑶对他轻笑着摆手，他亦对她微笑。
脸上的红潮早已褪去，眸光越发沉湛。
郭瑶叹了口气，有些话必须说清楚，就算那些话很伤人，总比让他继续抱有幻想的好。
……
“没想到你还挺专情的？愚不可及。”
刚要进屋，脑海忽然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
郭瑶一皱眉头，“你一个新生的龙魂，知道什么是感情？”
“废话，本神龙聪明睿智，什么不知道？刚才的男人多帅啊，你管他是谁，先上了再说。反正他自己乐意，你何乐而不为？”
“闭嘴。”郭瑶脸瞬间红了。
“哼，我明明感觉的出来你对他动心了，何必假装矜持。”
“放屁，你懂什么？”
“注意素质。”
“素质你妹！”
“我是条龙，没妹。”
“……”
郭瑶有点抓狂，如果不是怕惊骇世俗，她真想把这条龙从眉心抓住来，暴打一顿。
正生气，一辆出租车忽然嘎然停在身边。
还没等郭瑶反应过来，车窗摇了下来，一张笸箩大黝黑粗壮的手抓住了自己。
郭瑶刚要发火，橘子姐姐已经伸出了头。
“美女，快点，给我一百块，幸好遇到你了。”
一边说，还一边瞪了身边的司机一眼，“老娘早说了不会赖你的车费，小气吧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