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礼煌一手掐着沐初阳的脖子，一手按住他的口鼻，想要让沐初阳窒息而死，然而按了许久都没能如愿后，汤礼煌索性两只手掐住了沐初阳的脑袋，开始将沐初阳一下一下地往地上砸去，力量大得砸得地面都几乎开裂——汤礼煌没有意识到为什么一个人的脑袋能比地面的地砖还硬，他已经完全被怒火冲昏了头。
汤礼煌甚至连子夜歌走到他身边，想要伸手将制止他的举动都没有发现。
——汤礼煌只是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搭在了他的肩膀上，试图阻碍他的动作，下一刻，汤礼煌直接抡起了胳膊，将凑在他身边的子夜歌给直接扔了出去。
子夜歌的身形轻飘飘地在半空之中转了个圈，稳稳地用四肢落在了地上，匍匐着，抬着头看着汤礼煌，面露沉思之色。
沐初阳给子夜歌设定的问题子夜歌还没来得及问出来，但是眼前这情景，显然已经不需再问了——谁敢阻止汤礼煌杀沐初阳，谁就是汤礼煌的仇人，哪怕那个人是佟宛如。
“如果我想要拦着你杀他，你是不是会连我都杀？”子夜歌喃喃地嘀咕着，却没敢站在汤礼煌的面前直接问出这个问题，因为她已经实实在在地被汤礼煌的杀意震撼到了——那是发自内心的毫不遮掩的真实杀意，和她心里偶尔生出的，满怀柔情蜜意的同生共死之心截然不同。
“就算是个旁观者，我都觉得我自己的后脑壳开始疼了。”沐初阳的声音在子夜歌的身后传来，子夜歌惊诧回头，一脸茫然。
“你怎么也出现了？”子夜歌问道。
“我在尝试开天眼，看到他头顶上有个黑洞洞的漩涡，一时好奇就往里张望了一眼，没想到也被拽进来了。”沐初阳回答道，显然在刚才短短的刹那，他已经完全掌握了开天眼的技能，“所以，这儿其实就是汤礼煌的意识之中了吗？”
“你想做些什么？”子夜歌警惕了起来。
“没什么，我只是前来围观的。”沐初阳回答道，“说起来，你有没有想过，你想与他过什么样的日子？”
“唔……”子夜歌皱起了眉头。
“反正这是幻境，幻境散了也不会对他有什么影响，反而可以帮你试出来他的接受底线，如此一来，你应对他岂不是更有底气？”沐初阳反问，“至少方才我问你敢不敢赌那样的忐忑，你是不会有了？”
“嗯。”子夜歌略作沉吟，点了点头，随即周围的环境便发生了改变——封闭的，阴暗的，潮湿温暖的空间，中央的部分堆满了棉絮和各色海绵，棉絮里藏着各种食物，而汤礼煌茫然地坐在那堆棉絮中央，一时之间竟不知发生了什么。
这场景让沐初阳回忆起了当年的城寨，于是他不由自主地咧了咧嘴。
而子夜歌再次小心翼翼地凑到了汤礼煌的身边，伸手圈住了他的胳膊，倚靠在他的身边，一脸幸福。
“这是什么鬼地方？”汤礼煌猛地站了起来，脚下软软的棉絮受不了力，于是他左摇右晃了一阵方才稳住了身形，然后他就仿佛掉入恐怖片场景一样，抓狂地尖叫了起来。
“我的钱呢？我的房子呢？我的商业帝国呢？”汤礼煌丢下了子夜歌，一个人毫无头绪地往周围的黑暗处跑了过去，跑了两步之后又退了回来，似乎是害怕黑暗中有什么怪物正等着将他吞噬一般，继而他一把掐住了子夜歌的脖子，咆哮着问道，“这里是哪里？为什么我们会在这里？”
“这里不好吗？这里有我啊……”子夜歌艰难地从唇齿间挤出了这么一句话。
“你给我钱吗？给我地位给我权势吗？不能的话你算个屁？”汤礼煌居然爆出了那么一句粗口。
“我……”子夜歌显然已经感受到了理想和现实的落差，全身颤抖着，用力闭了闭眼睛，周围的场景也霎时间发生了改变。
有房子了，房子还有花园，坐落在一处山清水秀的地方，世界上仿佛只有子夜歌和汤礼煌两个人，汤礼煌在稍微的呆滞之后，开始接受了自己所在的世界。
然后他又开始暴躁了起来，在院子里走来走去：“我要离开这儿，到外面的世界去！”
“那么我呢？”子夜歌在汤礼煌的身后小声地问着。
“你是谁？”汤礼煌的回应，冷漠得好像从来没有见过子夜歌这张酷似佟宛如的脸。
子夜歌的眼睛眨了眨，眼泪瞬间凝在了眼眶之中，但是她在稍稍踱了一下脚之后，还是顺着汤礼煌的心愿改换了场景——这一回，正是最初的时候，汤礼煌所热爱着的那摩天大楼落地窗前。
汤礼煌看起来终于正常了，也记起了子夜歌的存在，搂着她的腰身一连串的甜言蜜语，似乎这一切全都是他为了她而奋斗出来的。
子夜歌终于稍稍地松了一口气。
“罢了，不管怎样，他喜欢就好……”子夜歌心里默默地感叹着，“我可以迁就他，我可以为他带来他想要的一切……”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这办公室的们突然被人推开，走进来了一个前凸后翘烈焰红唇看起来性感无比的女人——和佟宛如是完全不同风格的女人。
“咦？”子夜歌和汤礼煌同时回头，满脸意外地看向来人——子夜歌能够看出来那女人的本质其实是突然掺和进来的沐初阳，而汤礼煌在一无所知之下，竟对那女人惊艳了那么刹那。
那女人款步走到了汤礼煌的面前，往他的办公桌上扔下了一个文件夹，而后面带蛊惑的微笑道：“和她分手，娶了我，我能让你的商业版图再拓展一倍，甚至能够让你真正地站在世界之巅。”
汤礼煌闻言，他的眼里明显地闪出了光来，搂着子夜歌的胳膊自然而然地也就松开了——虽然他并不知道眼前这女人是谁，但是他处在这个幻境中的时候，就自然而然地接受了这其中的一切设定。
“好！”汤礼煌几乎是没有什么犹豫的就点了头，甚至扭头看向了子夜歌，一脸正在思考该怎么解决掉这个碍眼的女人的模样。
子夜歌又惊又怕，呆滞了片刻之后，一跺脚，再度哇哇大哭了起来。
……
沐初阳睁开眼，看向面前正扑在汤礼煌身上大声哭泣的子夜歌，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都是你不好！明明那个时候他已经完全接受了我的！”子夜歌抬了头，又开始冲着沐初阳发起了脾气。
“我看你试来试去都没找准他真正在意的点，这不是好心提醒你一下吗？”沐初阳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你还没意识到吗？他唯一在意的，就是你能给他带来多少助力，而当你的能力被压榨干净之后，他就会开始寻找下一个能够供他压榨的对象了——至于其他，什么容貌啊体贴啊温柔啊，都只是加餐的小菜而已。”
“你们人类的爱情都是这么现实的吗？为了金钱为了利益？”子夜歌抽抽噎噎地终于停止了哭泣，趴在床边，可怜兮兮地看向沐初阳。
“也有不现实的啊，不过那说到底也是为了繁衍后代以免种族灭绝的生物本能而已……这点和一般动物并没有差别。”沐初阳咧嘴，反问了一句，“不然，你觉得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为什么一定要在一起呢？”
“确实，人和动物并没有太大的差别，所以，如果我们取代了他们，我们也会过上和他们一模一样的富贵生活吧？”一个陌生的声音突兀地从阳台上响起。
沐初阳和王梓清之前都没有察觉到阳台上有什么动静，此时俱是一惊，齐齐扭头，而后他们便透过那不知何时大开了的门窗，看到了阳台上蹲坐着的一直硕大的老鼠——那老鼠足有半人来高，肚皮滚圆，一身银白色的皮毛梳得油光水滑，一本正经地蹲坐着，月光滑过身侧，看起来竟显出了几分贵气。
与此同时，还有很多大大小小的老鼠正如同潮水一样往这阳台涌来，挤挤挨挨着，有一部分甚至直接窜进了房间，占据了四周所有的高点，冲着下方这几人咔咔地磨着牙。
“大王？”子夜歌看到了那大老鼠，立即调转了身形恭恭敬敬地面对那大老鼠磕了个头，而后小心翼翼地斜眼偷瞟着，却不敢贸然起身。
“这就是这群耗子们的头头了？”沐初阳隐隐感觉到了一种来者不善善者不来的意味。
“呵呵，自我介绍下，老夫子君，算是嘉淞这些小耗子们的老祖宗，他们见到我，总归是要跪拜的。”大老鼠呵呵地笑着，一双小眼睛有些恶狠狠地盯住了沐初阳，“我能感觉到——你这个僵尸，手里欠了我们很多条命。”
“嗯？”沐初阳一愣。
“你杀了很多老鼠？”王梓清在一旁提醒。
“哦……”沐初阳的脸上露出了恍然之色，冲着那大老鼠微微躬身，解释了一句，“学医之人的手下，总是会有很多条小白鼠的命的……那些小白鼠们都是伟大的存在，我代表人类对它们表示由衷的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