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遇到的那个人，长什么模样？”沐初阳问道。

　　“那个人啊……不知道是老黄瓜刷绿漆还是天生早衰……”大鬼摸着下巴说道，然后将自己对那个人的观感描述了一遍。

　　“毫无意外……”沐初阳一听这描述，立即就套在了周若虚的身上，继而抬手在身前比划了一下，问道，“你们看到他的胸口创口，是不是仿佛这样？有看到骨骼断面吗？是这样支出来的还是被强行截断的？创口的边缘平滑吗？像刀伤还是像撕裂伤？需要我形容一下这两种创口都是什么模样吗？像刀伤的话……”

　　“其实那场面太可怕，我们不太确定是不是真的看清了，不过……感觉像是你所说的撕裂伤。”在沐初阳解释了一番不同创口之间的区别之后，那大鬼和小鬼犹犹豫豫地给出了答案，“而且那创口里面好像很深很深，心脏都被人挖出来了一样。”

　　“这创口……是不是和你所说的，死掉的那个人很类似？”大鬼联系上了沐初阳先前谈及戴尔斯的时候所说的“开膛破肚”。

　　“很像。”沐初阳点了点头，大鬼小鬼也因此显得更加地坐立难安了起来，互相对视着，似乎还想继续再凑头讨论些什么，沐初阳却先一步开了口，“你们两个那天在机场碰瓷，又是受了谁的指示？”

　　“啊？”大鬼小鬼都被沐初阳这么一句轻描淡写的问话吓得全身一抖，继而两人也知道自己这头套大概是没有什么遮挡作用了，于是老老实实地将头套给摘了下来，露出了那两张似曾相识的脸来——碰瓷那天这两人显然也是经过了一番伪装，看着与眼下并不完全一致。

　　“没想到还是被认出来了。”小鬼咕哝了一句，略带忐忑，似乎在担忧着沐初阳会做些什么——这地儿可没有记者什么的声势可以利用，而且，之前沐初阳才用某些可能危及性命之事来威胁过他们，于是那小鬼甚至觉得，自己等人的小命其实正掌握在沐初阳的手里。

　　沐初阳当然不会说是因为听到了那两人的窃窃私语：“我也是努力回忆了很久才想起来你们都是谁，不过，那些事情根本无关紧要，因为现在我们双方是在一个立场上，一个想要继续太太平平活下去的立场，你们经历的一切事情都有可能是这一整个局面的关键，所以我希望你们能够好好地回忆一番——就当是为了你们将来能够安安心心地享受这笔钱。”

　　“你说的局面……是怎样的局面？”大鬼还是想要问得更清楚一些。

　　“你们信不信世界上有鬼魅僵尸之类？”沐初阳问道。

　　“半信半疑。”大鬼和小鬼沉吟了片刻，给出了这么个答案，“大体上是不怎么信的，但是有些时候，又觉得只有见鬼了能解释。”

　　“大家都一样。”沐初阳了然地点了点头，“所以我始终觉得，还是称那玩意为怪物比较好——有一个人，圈养了一个人形的，喜欢吃人心的怪物，这怪物暗地里已经伤了不少人，不过因为种种原因，没有人愿意追究此事……”

　　“种种原因？钱或者权？”大鬼的眉头挑了起来，觉得沐初阳这种强调显然有些别的意味，而且沐初阳的用词也颇为实际，并没有刻意地故弄玄虚，反而显现出一种实话实说的坦诚来。

　　“是的。”沐初阳一本正经地回答道，“这种反人类的事情发生，真相却无法为人所知的话，背后的原因无非钱权……当然，这些内幕与你们无关，你们只需要告诉我，你们是不是曾经接触过什么……按理来说你们接触不到的人？”

　　“有……”大鬼迟疑地点了头，好像又想起了什么，“被你提醒，似乎当初找你们碰瓷那件事，确实透着诡异……”

　　“还请细说。”沐初阳一边说着，一边又操作着给对方转了一笔账，“这算是我向你们购买的第二份消息。”

　　沐初阳的大方让大鬼小鬼受宠若惊，于是那小鬼立即开了口，将当初发生的事情一股脑儿倒了出来：“那个时候，我们已经将这两件东西出手，然后那种神情恍惚的状态果然就好了，然后我们就蹲在路边观察是不是有什么机会能去捞上一笔什么的……正蹲着呢，就有一群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人把我们围住了，妈的那阵势真是直接把人给吓尿了，然后那群人就把我们带上了车，然后到了个偏僻的地方，有人拿了你们的照片给我们看，许诺了一笔大金额，而且还可干脆地直接就把定金先给了我们。”

　　“那会儿我们拿到钱的时候也是心惊肉跳，但是看他们提的内容却又并不难，然后那钱又实在可爱……嗯，总而言之，我们就应了下来。”

　　“本来我觉得这事儿应该是意味着我们已经转运了，结果大鬼那会儿还问了他们一句，问他们如果我们失败了的话，结果会怎么样。”小鬼说到此处，稍稍磨了下牙，似乎觉得正是因为大鬼的这句话，所以他们才又一次迎来了衰运，“不过那边人也没说什么，就只是微笑而已。”

　　“你们知道那是谁家的人？”沐初阳追问。

　　“知道的。”小鬼回答，“那地方附近一直停着一辆车，我们将事情谈妥之后有人去汇报结果，然后我们透过车窗就看到那个人了。”

　　“那车子里做着的人正是汤家少爷汤礼煌。”大鬼接过话题继续说道，“那张脸经常在电视杂志上看到，熟悉得完全无法忽略。”

　　“他没直接对你们说些什么吗？”沐初阳追问。

　　“没有，他大约是不屑于直接与我们对话的。”大鬼摇了摇头，然后叹了口气，“然后我们就离开了，后面就是我差点真的被你弄成残废，碰瓷失败……再然后，我们就再也没敢往汤少那边去凑热闹了。”

　　“大鬼说你能直接让他半身不遂，真的假的？”这个问题似乎已经在小鬼的心里压抑了许久，此时他终于找到机会问了出来。

　　“的确是可以做到的。”沐初阳回答，“人的脊柱本就是一条关键的神经通路，稍有错位，人也就瘫了……那个时候，我想的是——既然你如此不识趣地装着瘫痪来向我们碰瓷，那么我就让你真个儿瘫痪好了，反正对沐家而言，养一个闲人下半辈子也不麻烦，还显得沐家有情有义。”

　　沐初阳回答得很是客气，但是对面的大鬼小鬼的心里却都平白生出了一丝寒意——在他们看来，对面这个富家公子，拥有一手能轻描淡写地将人致残的本事，多半也能够轻描淡写地把人给真正弄死的。

　　并且，大鬼小鬼们清楚地知道：沐初阳如果想下杀手的话，他是不会存在所谓的心慈手软，而是真的能下得了手的。

　　“要说人形怪物的话，其实我们眼前这个就是啊。”大鬼小鬼的心底忍不住地感叹着。

　　……

　　沐初阳离开了文华苑，大鬼小鬼忐忑与振奋并存，正想着拿着这笔钱开心一下定定神，没想刚从后门溜出去，就被人堵了个正着。

　　这是一条安静的过道，来往的人很少，所以一看那些人的架势，大鬼小鬼就开始慌乱了，结果那群人把两人堵到墙角之后，竟是直接丢给了大鬼小鬼一沓子钱：“将你们刚刚卖给沐家少爷的消息，再卖给我们一遍。”

　　“啊？”大鬼小鬼一时有些愣，没想到钱财来得居然如此轻易。

　　“别废话，还想不想做生意了？”对方喝问。

　　“刚才我们才答应过沐家少爷，说这些事情再不会与第二个人讲……要是事后被沐家少爷知道了，我们的小命还能保存下来吗？”大鬼小鬼都是一脸的纠结——眼前这些看起来虽然难缠凶悍，但感觉也就是个普通人，对比起来，那位沐家少爷虽然没有做出什么凶神恶煞的样子，但给他们的感觉简直是又心狠又有手段，除此之外，还花样百出让人防无可防……

　　“而且，会不会……真的有鬼？”大鬼小鬼在被沐初阳引导着重新回想了一遍当初经历的事情之后，不由自主地就开始担心起鬼魅灵异之事了——那个胸口有洞的人带给他们的震撼，就算过了两年多，也依然难以平复。

　　意识到大鬼小鬼的迟疑似乎真的是因为遇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之后，堵住他们的那些人也没发火，只是开始一捆一捆地在两人的面前摆起钱来。

　　真正的钞票放在面前所能带来的震撼，和单纯的转账数字是完全不同的，于是大鬼小鬼的表情随着那些钞票的增加，渐渐地就从忐忑惊恐，往振奋和雀跃上转移了。

　　对方也一直在观察着大鬼小鬼的反应，在那两人的振奋达到了某个临界点的时候，对方突然停止了加钱：“现在我们不但要买你们卖给沐初阳的消息，还要买沐初阳跟你们说过的每一句话，不同意的话，这生意也就到此为止了。”

　　“卖！我们卖！”大鬼小鬼立即忙不迭地开始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