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初阳见识过周若虚之后，多少也受了些影响，不由自主地对所谓的命数编排好奇了起来，特别是当他意识到这命数并不只是坐着等着天意转变之后。
而当那黑猫决定挑战一下自我独自往山里头去了之后，沐初阳觉得自己似乎根本无法按捺住自己那颗蠢蠢欲动的心，甚至，周若虚在那天晚上对他念过的那些功法，也都开始不断地在他的记忆里翻涌了起来，以至于他在依着王梓清的吩咐于夜间修炼的时候，总是忍不住地想要去按照周若虚给出的功法进行，于是在小小的几次尝试之后，沐初阳清楚地感受到了这两种功法之间的差距。
周若虚的功法可以让沐初阳无比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变得更强悍，思维变得更清晰，强悍到他现在已经完全不像早些时候那样会觉得阳光有多可怕了，甚至在烈日下站上一会都不会有太多不适，而其带来的附加效果却是让他更容易变得饥饿，对血肉的渴求程度也随之增加，万一失控，则可能会造成更难以挽回的后果。
沐初阳意识到了不妥，强行中止了自己的尝试，虽然他确实觉得不畏阳光这点实在是太过美妙。
“还是应该想办法弄明白这所谓修炼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沐初阳暗自盘算，“知道原理了的话，我便可以试着自己改进一下这修炼方法，取长补短了。”
可惜眼下各种事务繁杂纷乱，根本不可能让沐初阳找到空闲来仔细思考，或者分析各种谜题与不解之处。
“难怪修道的都要躲在山里，也就蹲在山里无人之处，才能静下心来思考这些问题吧。”沐初阳想到了自己那已经渐有雏形的研究所，稍稍地安下心来，“等眼下这些事情完了，就好办了。”
……
沐天昇同样也忙得不可开交——虽然他没有去看沐初阳给他做的那些规划，但他还是认真考虑了沐初阳给出的有关佟家野心的警告的。
“虽然沐初阳说这些事的动机不明，但的确是提醒了我一个要点。”沐天昇心底盘算，“成为佟家的合作伙伴，或者成为佟家手下的棋子，这两者之间，还是有点区别的。”
“我只要让佟家意识到‘嘉淞必须得有我沐家’这一点就行了。”这个认知让沐天昇越发地自我膨胀了起来，因为他在权衡了如今嘉淞的形势之后，发现自己甚至能够面不改色心不跳地理直气壮地将这句话给说出口了。
“不过，为了稳妥，我也得给自己多找点帮手来才是。”沐天昇有了主意，“毕竟这里是嘉淞，而嘉淞最大的优势，就是足够自由。”
于是，在沐天昇的一些暗示之下，一些风声被偷偷放了出去，某些国外的资本闻风而动，几乎是立即就往嘉淞蜂拥而来了。
这些动静瞒不过刘利玔的眼睛，他察觉到了不妥，但是这一时半会的也没有办法做出限制，毕竟大家的那些行为基本都是你情我愿合情合法的，而且看起来和沐天昇也没有任何的直接关系，所以刘利玔最终也只能将自己观察到的迹象汇报了上去，而后小心翼翼地开始考虑起自己是不是应该往哪里去避避风头的事情了。
……
“你看起来并没有劝阻你大哥的打算。”刘利玔又与沐初阳会面，自然而然地谈到了如今嘉淞的形势。
“我给过他警告，可惜他看起来并不打算接纳我的提议。”沐初阳回答——他在给沐天昇的那枚芯片之中，的确已经将他分析的各种事态发展的可能性都说清楚了。
“而你并不打算来帮我的忙？哪怕是当个顾问也不愿意？”刘利玔再度向沐初阳发出邀请。
“不愿意。”沐初阳回答，“我胆小的很呢，这种时候，当然是躲越远越好——你没见我都已经把该卖的都卖了吗？”
“你是不是已经找到佟家沐家之外的新门路了？”刘利玔追问。
“是的。”沐初阳点头，“把握已经有七成了。”
“沐家要完。”刘利玔断言道。
终于，对嘉淞而言，某个噩梦一样的一天终于到来了。
……
嘉淞的各种行情一泻千里的时候，沐初阳并没有留在嘉淞。
沐初阳如今正在一个郊区的老宅子里面，宅子外面甚至还是一大片的油菜花田，而他的面前则是个看起来无比严肃的老人家，此刻正扶着眼镜，看着沐初阳递交过来的一叠资料。
“你在布兰登的时候，都做了些什么？”良久，那老人终于放下了那叠资料，一脸严肃地看向了沐初阳，“这些东西，绝对不是一个普通的医学生能够接触到的——再优秀都不可能。”
“我想用这些东西来交换一个能够保证我个人安全的承诺——主要是针对那些会摆在台面上的强迫手段。”沐初阳没有回答问题，而是先开出了条件，“我相信您能看出这些资料的价值，也能够理解我可能会涉及到的一些纷争。”
“我想，您应该不会希望我知道的这些东西，被某些不该知道的人知道。”沐初阳的态度无比认真。
“我能理解你的担忧。”老人点了点头，“放心吧，我既然来见你，就已经考虑到了这件事了——不管是来自布兰登的威胁，还是佟家可能会继续会有的纠缠，我都可以让人帮你挡下来。”
“我并不需要贴身保护，但是我希望……能有一定程度的豁免权。”沐初阳继续说道，“当我觉得我的人生安全遭遇威胁的时候，我可能会采取一些过激行动——我希望我不会因此而遭到无知者的为难。”
“这个要求似乎有些过分了。”老人微微皱起了眉头，“我们的人其实可以保护你的。”
“防不胜防。”沐初阳回答，“全指望别人我不安心，而且，我这要求，其实也是为了尽量保护那些无知无辜之人——有些事情，是不需要他们介入的。”
老人思考了片刻，缓缓吐出了四个字：“酌情处理。”
“有这四个字就够了。”沐初阳松了一口气，勾着嘴角微微一笑，开始认真回答起那老人的问题了，“我能接触到这些东西，其实也是因为一场阴谋——他们招人的时候，打的旗号还是很冠冕堂皇的……”
沐初阳将自己在布兰登的遭遇改过了一些细节之后说了出来，包括他是怎么发现研究的东西不对劲，怎么开始思考着逃离，怎么侥幸在一场暴乱之中成功溜了出来……至于自己被整成了僵尸的种种，自然都隐瞒了下来。
“难怪你放弃了一切回到嘉淞。”老人当然已经调查过沐初阳的履历，知道沐初阳当初回国是多么匆忙和仓促的决定。
“我甚至一直在选择退让。”沐初阳回答，“我并不希望被人注意到我的存在，哪怕我只是嘉淞一个普普通通的医生或者小商人都好，但是……佟小姐……只能说是命中注定。”
“佟宛如显然也不会料想到你在布兰登的经历。”老人点了点头，“你的履历毫无破绽，这足以说明你见过的这些东西，对布兰登而言，保密性也是非常高的，所以他们在带走你的时候，就已经为你安排好了接下来的所有细节。”
“只是他们的细节安排太慎密，以至于被我赶在了某些剧情发生之前，先一步逃了出去。”沐天昇微笑回答，“也算是我命不该绝。”
“不过，你这么说了之后，我突然觉得，我原本的一些打算应该修改了。”老人摸了摸下巴，似乎在思考些什么。
沐初阳会意，哈哈地笑了两声：“您原本是想那边压下佟宛如这边哄好我，然后让我跟你走，隐姓埋名到某个山沟沟里面，老老实实勤勤恳恳地将我知道的剩下的内容都倒出来，甚至还要继续研究这些东西吗？”
“那样的话，你们和布兰登那些人有何区别？”沐初阳的眼神冷了下来，一字一句地说道，“如果事情真的这样发展了，我一定会再逃一次的——你可以猜猜看我会不会成功，也可以猜猜看佟宛如会做些什么。”
“显然你早有打算。”老人缓缓地吐了口气，抬眼看向沐初阳，眼底甚至还带上了一丝笑意，“难怪你一开始就想着找我要豁免权这种东西，而且完全没有要求贴身保护。”
“我知道会发生什么事，而我希望能争取到对我来说最好的。”沐初阳回答。
“放心吧，看在佟宛如的面子上，我不会太过强逼于你的。”老人做出了安抚的手势，“当然你也应该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保守秘密，以及，拿出你所知道的一切。”
“哦，是了，关于第二点，我要我能够主导的研究团队，当然，我不介意你们安排自己人进来。”沐初阳小心谨慎地一点也不肯吃亏。
“哦？是说你弄的那个研究院？”老人心下了然，点着头应道，“看起来可行。”
“多谢。”沐初阳直到此刻才终于松了一口气，放下心来。
——沐初阳知道，如果不是因为还有佟宛如绑在自己身旁，这事儿谈到最后的结果，多半还是自己去往山沟沟里这一个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