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音惑 第五十六章 惹林轩
作者:蓝色棉花雪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刚到“惹林轩”的时候,便遇上了从里面走出的晗瑛。我与他互相闯入对方的视野,也同时犯起了疑惑。我不知道他为什么找涟,他也不知道我为什么找涟。只是看他神色匆匆,似有什么急事,更没有停留说话的意思,便错身而过。

  背对着走开几米后,我停脚转身望着他的背影,欣慰的向他喊了一声:“晗瑛——”

  没有回头,没有转身,他清瘦坚毅的身子却踌躇而停,寂静的站在那里。

  见他停止前行,我安然的说道:“金色的衣服,很适合你。”

  是呀,金色!皇权的代表色,自从昨天宣布他立位君主后,金色便成为了他唯一的选择。此时他虽然还未正式的加冕王权君位,但是从昨夜宣布时起,他就已经被标签上了君主,言行举止全不似往昔。倒是这金色的流袖长袍,被他那英气俊朗的脸给衬的威严沉静了许多,越发让人着迷了。

  “但主暮并不适合金色……”他冷漠的回应道。

  我点了点头,注视着他已经开始离开的步伐,莫明的一阵心酸。而那名前日拦我长谈的侍女就跟在他身旁,她注意到我的目光后,只是略有些惭愧的向我点了点头。

  回味晗瑛的话,不难听出多种意思。金色不适合我?我说你适合金色,你说我不适合,这是在向我证明你我天差地别,隔着一条银河吗?还是,你真的太讨厌我这一头金发,或者你只是永远都喜欢着从前黑色长发的汐银。

  霜姑看着我的眼睛,疑惑不解。这不是自己找不痛快吗?明明昨天宫宴上,小主子已经摆明了与主暮划分界线。不娶之~~今天怎么可能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对主暮热情相迎呢?主暮居然主动找抽~~

  站在雅静石门口,我吩咐白葵先进去通报一声。不稍一会儿,白葵跟着另一侍者走了现来。

  “家主正在沐浴更衣,请先随我到内庭偏厅静候。”侍者礼数周正,极有修养的抚手作礼。

  我微微点了点头,然后跟着他走了进去。跟在身后的霜姑轻声向侍者打听道:“我蛮暾君主前来见过涟主子?”

  “你们不是在门口遇上了吗?”侍者反应很快的推回了问题。

  “怎么涟主子和君主对话起了冲突吗?君主离开时,神色极为不佳。”霜姑再次提问道。

  我拦住霜姑:“莫要多问。这是两位大人之间的事。”

  侍者随意一笑,摇了摇头:“你们的君主根本就没有见到家主。”

  “没有见到?”霜姑向我看来,万分不解。

  “你们君主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多等片刻也不得。”侍者毫不避讳的回答道。

  我沉默不语,只是安静的跟在他身后前行。这侍者倒不像一般的仆人,居然敢在蛮暾人面前随意议论君主,这真是不怕杀头的节奏。倒是晗瑛,我断定他不像是一个没有耐心的人。可能他本来就是来为难西钥涟的,结果反被西钥涟为难,所以才悻然离开的吧?西钥涟又怎么不知呢,所以故意以沐浴为借口,耗着晗瑛,让他知难而退。

  偏厅,仕女端来了茶水,我倒没有坐下,围着“惹林轩”的环境观察了起来。圆形带着沉木雕花的窗子外,一簇翠竹青悠繁茂,伴着不远的假山,真是意境幽雅闲态,独有一番情怀在里面。

  就在我眺望更远的景致时,一抹淡凡云浅的水墨色身影悄然跃入眼帘。他素净的头发飘逸自然,安静的轻束于身后,那清透玉白的肌肤不管放大多少倍都是那么细腻如瓷器般精致。挑眉修长的轻延至后,衬的眼睑狭长空幽又魅惑,轻薄微凉的唇齿被一勾雅致的媚笑遮挡,身形修长纤纤,如高贵神秘的仙鹤驾临山园。

  他来了,有些姗姗来迟。

  “本宫以为,汐银定会一早就来请见,却不想还会等到午后时分。”涟说话总是幽

  静无比。

  我俯身行礼,自嘲的回应道:“如若不贪睡,定如涟太子所言,早早请见。”

  “汐银不是闻鸡起舞之人吗?怎么会贪睡。”他一边说着,一边转身静坐堂椅之上。

  我摆了摆头,平静的回答道:“如若还是旧人,定如涟太子所言。”

  “旧人?你想说你是新人了吗?”

  “重活一次,已是脱胎换骨,当然应该是新人。”我强辩道。

  “汐银诡辩之能,竟让人无法挑刺。”他浅笑着,眼神微迷,似乎在想某些东西,又好似看着我。

  “这次前来是有求于涟太子的,还希望太子能谅解,给于帮助。”说到这句话时,我起身再次向他行礼,并且这次我行了大礼。

  见我如此郑重,涟细眼微眯,平静淡然的脸上闪过一丝警觉,眸子一抬,妖异如夏至之花开到萎靡。

  “何事竟求本宫出手,以汐银之智,怎会求人?定是棘手的很吧?”

  “如若涟太子不能相帮,怕是再无机会。”我笃定的回答道,然后挥手让霜姑和白葵退下。

  霜姑与白葵见我示意,马上便退出了偏厅,候在了门外。涟见我如此谨慎,知道事情不便泄露给外人,于是同样将站在偏厅里的侍者女仆都遣走。

  众人离开后他沉眉,艳绝清雅的脸上姿态温润无华,突然扬起的嘴角似有似无的带着笑意,那笑如水中花镜中月般难以琢磨。“你可知,本宫帮你是有条件的。”

  “知道,涟太子停留蛮暾为的不就是‘禁忌令箭’吗?”

  “汐银一点就通。说吧,让本宫帮你什么事?”他温醇的轻语道。

  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眉眼深沉的低语道:“是刖太子手上中的一样东西……”

  “北宫刖?”涟对于突然提及的人有些疑惑,禁不住反问了出来。

  我微点了点头,森冷的回应道:“能在刖太子手中夺得东西的,只能是涟太子你。我对于刖太子,实在是有心无力。”

  “倒真是给本宫出难题。从刖手中夺走东西不是不可能,只是……”涟的话没有说完,停顿住的眼神直射向我。

  我微愣,难道他想得到的“禁忌令箭”不足以让他心动吗?还是我过于高看“禁忌令箭”在他心中的位置了,一想到这里,我便有些无力可使,眼神落寞的沉下,小心的询问道:“涟太子是还想加筹码吗?”

  听到我的询问,他平静的眼睛露出一丝笑意,然后轻缓的回应道:“落到刖手中的到底是何物?居然让汐银如此牵肠挂肚,竟然愿意付出如此多条件。”

  缓缓叹了口气,无奈的回答道:“一枚戒指。”

  “戒指?怎么会是戒指呢?再珍贵的戒指,汐银也不是贪财之人。怎会如此执着,不怕激怒刖吗?”他疑惑的质问道。

  “那戒指确不是世间至宝,但对于我来说,它就是我的生命。失去了它,我便生无可恋……”萎靡,整个人都萎靡。

  听到我说的如此决绝,涟清俊的眉头微皱,淡然的说道:“如此重要,为什么不直接去找刖,说不定他会给你。”

  “那戒指本来就是我的,我没想从谁的手中抢走,而是他从我的手中夺走的。他夺走的东西,会还给本人吗?而且他也提醒过,要拿戒指,需由涟太子前去索要。”我冷冷的回答道。

  涟清绝的脸上闪过一丝异样,微微偏了一分头,带着诡谲不定的笑意蔑视道:“汐银给本宫出了一道难题,刖让本宫去索要,无非就是想让本宫欠他一个人情。他的人情可不是那么好还的。也许是一座城池,也许是一支军队,也许是以后大战开打之际的一纸降书。”

  怔住,惊恐的怔住。竟然一点也没有想过这层关系,求人之前真是太欠考虑了。北宫刖原

  来想从我这里得到涟的这一欠条?他的算盘打的可真好,可是他用了这么多弯弯肠子,却没有考虑到涟对我的感情有此可比吗?即使涟从前对汐银有几分关照,但也只是针对从前的汐银,而不是我这个与他在春邗御花园中“同为陌路人”的汐银。北宫刖倒真是高看了我,涟怎么可能为了陌路人的我欠他如此人情呢?

  涟的话我听的清楚明白,知道不能为难他,让他为了我自认为最珍贵的戒指,而随便的欠取北宫刖的人情。一想通,倒也不是十分介怀,心里放空,轻巧的说道:“是汐银考虑不周,妄想过多。涟太子与刖太子之前,绝不能因为我,而出现什么失去平稳之事。若真如太子所言,欠了人情,以后还取更多,那便是汐银的罪孽了。”

  “你现在也不必丧气,本宫并不是不想帮你。虽然正面索要,定是会欠他人情。但如若我们以其它手段夺回,只要他不是明里抓住,也拿我们没有办法。”涟淡然回答道,安逸平静如初。

  听他一番话,倒真是这理。涟不能正面索要,那就从侧面盗取……只是以我这身手,实在不敢恭维。而最贴身的侍卫白葵,有一半的身份也是北宫刖的仆人,谁能保证他不中途变卦呢?倒是西钥涟,他贵为一国太子,人手自然众多,高手必是不少,有他帮忙倒也有几分把握。

  如果是珈陵……

  以他的身手,定不在话下。可我欠他太多,就如涟所说,欠下的东西可能还的时候会更费力,所以我还是少欠他为好。

  “涟太子真愿帮我?”我疑惑的再次反问道。

  他轻缓悠然的抬眼,以时光雕琢的碧眼将我注视着,清澈而又艳丽的眸子里透着肯定,“帮你,本宫是有条件的。”

  “夺回戒指之日,禁忌令箭定会奉上。”我乖张的回应道,可不能一早就将东西给他,他虽然愿意帮我,可他同样是狡猾的狐狸,谁知东西到了他手,今天的话还能作数不?

  “汐银真是狡猾。”

  听到他的讥讽,我在心里叹息道,狡猾的是你吧!

  一席话下来,倒是让我舒心不少。叫霜姑进来,然后将之前准备好的一份小礼物拿了出来。

  “小小礼物,还请涟太子笑纳。”霜姑送上与涟的侍从时,我随声附和着说道。

  侍从端至涟面前,然后轻轻将木质盒子打开。涟低眉轻瞄了一眼,就见唇角微勾带着温暖的笑意,满意的回应道:“汐银还知本宫喜欢‘雪芽’。”

  “记得是假,霜姑提醒是真。”我诚实的说道。

  “多年前,本宫辗转诸国时,停留蛮暾算是最久。那时老主暮还在,他亲自制的‘雪芽’成了本宫最是留恋的东西。”

  话里,我挑着刺,蛮暾最久?那春邗呢?珈陵说你停留时间最长的地方是春邗~~

  收神,将飘乎天外的思维又拉了回来,急忙向涟回应道:“涟太子拥有的东西太多,汐银也无法满足过于奇异贵重的东西。听霜姑说你喜欢‘雪芽’沏茶,就早早的为太子准备了。”

  听到我的回答,他淡然带着笑意的脸上,缠绕着一缕不明的思虑,突然狡黠的抬眸说道:“是汐银有心了,这‘雪芽’只做新,不用旧。偏偏这时节还没新茶,用旧茶怕是没有这分白嫩的成色和这馥郁的馨香。你定是花了番心思才得到这新茶吧?”

  “太子喜欢就好,至于我是否有心,又花了什么心思,太子不必深究。”我乖张的回答道,其中的话中话,只有我自己清楚。

  一个时辰过去,我带着霜姑和白葵离开了“惹林轩”。

  ---题外话---

  作者到现在还在纠结谁做男一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