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音惑 第七十一章 与众不同
作者:蓝色棉花雪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大牢中,涟第一次看到了那个总是清高的女子竟然会如此狼狈不堪,她像被折断翅膀的雄鹰,失去了飞上苍穹的力量。而她周身却是一层凄凉的光景,如同无法豢养的寂寞,侵袭了全身。

  染风上前试了试我的鼻息,对着站在牢外的涟说道:“呼吸匀称,应该并无大碍。”话完后,发现我的双手脱臼,染风便自行给我的双手接骨。

  涟点了点头,然后跨步走了进来。他无瑕的肌肤在这大牢中格外明艳,如一缕素烟盘绕了整个晦暗的空气,让周围的杂乱变得明晰优雅。

  蹲下身子,看着我轻声低语道:“你还不醒吗?”

  不知道是涟的话太有效,还是我恶梦连连,居然突然的醒来,然后无意识的伸手狠狠的抓着最近西钥涟的衣服吼道:“淳浠!!!淳浠!!!淳浠——”

  涟对于突然转醒的我还是有一分惊异,特别是我眼中无望空洞的目光,仿佛落入无底深渊得不到解脱,只有无尽的黑暗。而身边的侍卫染风一见我抓住西钥涟的衣服,便以光速将我击倒。

  涟抬眼看了看染风,默然的说道:“本宫有吩咐这么做吗?”

  “可是我怕她会伤害主子您。”染风紧张的解释道。

  涟低眉冷冷的说道:“做为侍卫你就连如此定力也没有吗?看来你也需要去好好历练历练了。”

  “主子……”染风愣住,跪在地上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涟没有理视身后的染风,转眼盯着已经再次昏倒的汐银,然后浅淡悠然的说道:“你还是汐银吗?”

  口中的那两个字是名字?还是其它……

  冬琉——

  游籽领了几个太医院的医官绕过重重楼阙,缓缓向着清璇殿走去。路上几个医官眉头紧锁,沉着头各自思量着什么,时不时会抬头向游籽打听一下情况,得来的却是游籽的沉默。

  清璇殿前庭是一片梅林,林中隐设有一座小阁楼,不大却精巧,即便外面下着鹅毛大雪,坐在里面却也是温暖如春。这是北宫刖最爱待的地方,他总喜欢静坐在中间焚上一支香,手执佛串,然后冥思半天。而且很多重要的决定,都是在这间小小的阁楼中决断的。

  几个医官被游籽带到小阁楼前止步,然后回身对着众医官吩咐道:“太子身子不适,还请几位大人一个一个进入阁楼。”

  “是。”几个医官低头异口同声的回答道。

  人是一个个进去,却又一个个垂头丧气的走出来。站在阁楼外的游籽看着几人的表情,略有些心急,就在些时看到一童子走了出来,她马上行礼道:“程谋士,太子情况如何?几位医官说了些什么?”

  程默抬眼冷冷的提醒道:“我知道你是关心太子,可是太子的事怎能随便打听,你这不是犯忌吗?”

  听到程默如此说到,游籽哪还敢细问,只能沉着头送离那些医官离开。

  坐在阁楼内的北宫刖,侧身于榻椅上,妖异的眸子轻闭,手执佛串细细的品味着珠子的润滑与细腻。那一袭银丝如瀑布泻下般美妙精细,刚好将他如雪般清透若白的侧颜遮挡,棱角分明的嘴角带着一丝诡异的思量,静谧似有半柱香的时间,他慵懒的低喃道:“可听清刚才那帮医官的话了?”

  “主子是要找花漤子吗?”站在一旁的语拾问道。

  “本宫不喜欢现在身上的感觉,他必须来为本宫解答。而且他也该为父皇调配新药了。”北宫刖翩然睁开那双魅惑的眸子,薄凉中透着阴寒。

  “是,我马上就去。”语拾低头回应道。

  “等等,春邗那边怎么样了?”

  “春邗三皇子珈陵已经出发了,可能就这两天到~~”语拾止步回应道。

  “秋夙呢?”北宫刖放下手中的佛串,再次闭眼沉思。

  “三公主因爱生恨,可能已经做出了选择,现在已经退离了春邗回了秋夙。可是婚期被延期……”

  “哼——秋夙那清高的老儿这次居然肯妥协,看来珈陵还是有些手段。”

  “夏郢那边……”语拾起口,又止住。

  听到语拾的口气,北宫刖再次睁眼,冷冷的望着语拾问道:“怎么不说了?”

  “据探子的回报,汐银在夏郢被人埋伏,而埋伏的人是秋夙来的刺客。”语拾提起‘汐银’两个字的时候,就感觉自己断指处格外的疼痛,像被火灼铁敲般难受。

  “她倒得罪人不少呀~~”北宫刖不免冷笑了起来,然后接着问道:“死了没?”

  “她的老仆人受伤,后面的情况就不是很清楚了,那边还没消息传来。”

  “真是属猫的。”北宫刖冷哼道。

  就在这时,语烈急急跑了进来,行了个礼后说道:“主子,皇上召见您。”

  听到语烈的话,北宫刖终于从那睡榻上侧身而下,目光深邃的望向远方,漫无目的的低语道:“三月又过了。”

  没人能懂这三月带着什么意义,但是对于北宫刖的父皇北宫然而言,却是奇怪的一个月。像是避讳什么怪物般,一但到了三月便不会见自己唯一的儿子,可只要过了三月,他就如平常般随便召唤北宫刖。

  曾经有些奇怪的传言,但刚刚开传就被莫名的掐断,所以宫里也就没有人能随便的猜测这特殊的三月,甚至有些避讳提起三月。只有北宫刖,他偶尔会调侃一下三月,却也无人敢接话。

  我是怎么醒的?

  一盆冷水直泼过来,不醒也醒了。只是想不到西钥涟居然也会如此直爽,果然不懂怜香惜玉。

  我打了个哆嗦,直直的从床上坐了起来,整个人都是懵的。

  “淳浠!!!”大喊一声后,我才猛然发现身前站着的几个人。

  西钥涟高挑的身形优雅寂静,浑然天成的弧度华丽馥郁,他淡定温柔的瞳孔里倒影着歇斯底里的我,惊艳的面孔似被云烟雾绕所遮挡,无法洞悉更多的情绪,唯一能感觉到他情绪的只有那自由如浮世的薄唇,淡淡的透着些许轻浮的嘲讽。

  他的身边站着他的贴身侍卫,那人我在蛮暾的时候见过,却是一个不苟言笑的冰块。似乎所有侍卫都是如此,好像冷酷就是他们的标配,笑一下会破功?

  而他侍卫旁还有一个人,那是白葵,清白干净的脸上隐匿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晦暗因素。虽然我知道他曾帮着别人杀了汐银,但是现在他的脸上却是真实的担心和不安。

  打量了一遍三个人,才猛然想起昨晚的事。我看到了淳浠,我是真真切切的看到了淳浠,那就是淳浠。

  不等面前的三人开口,我便起身向门外跑去。

  “拦住。”涟轻声吩咐道,不带一丝情绪。

  幽方一把将我拦在了房间里,然后挟着我不松手。我又哪是这些武功高强之人的对手,在这些古人的身上,我不知道因为这武功受了多少苦,不管我怎么努力挣扎或者自弃,都没有用。

  “放开我,他就在帝庙,我要去帝庙!!!”我怒吼道,像一头发狂的狮子。

  “主暮,你这是怎么了?”白葵靠近我,疑惑的问道。

  “带我去帝庙,快带我去帝庙!”我向着身前的白葵吩咐道。

  涟眉头轻佻,耀眼迷人的眸子跳动着质疑,明媚无瑕的玉肌在薄衣下醉人芬芳,他不快不慢的向我问道:“你是疯了吗?”

  “你才疯了,我此刻比任何时刻都清醒,快放开我!”我对着涟的问题很是气愤。

  “汐银,帝庙里有什么?”涟再次问道,声音幽然安静。

  “对于我来说很重要的一个人。”我喘着气

  ,放慢急切心理的回答道。

  “是淳浠?”

  “你见过他?”我愣住,有些不敢相信他居然知道这个名字。

  他转身低头笑道:“一夜,你在梦中唤了这两个字不下千次。”

  “因为我深爱着这个人,唤他万次又如何?放开我,如果你还想和我做交易,就带我去帝庙!”我冷冷的提醒道。

  爱?这个陌生的字眼,怕有些人一辈子也无法说出口的羞涩,却被面前这个疯狂的女子如此轻易说出,而且还当着众人的面!三个人似乎都感觉耳朵被刺了般,怪异的将汐银看着,一句话也不说。

  “帝庙中没有你要找的那个人。”涟漠然回答道。

  我愣住,难道昨天见到的都是我幻想出来的吗?还是老天在说谎?我不信,那真实的感觉清晰明确!

  “有没有,我去了自会见分晓!”

  “汐银不想要戒指了吗?”涟细语道。

  我冷冷笑道:“没有淳浠,我拿戒指何用?”

  “原来戒指也是因为他呀。”涟回味中带着淡淡的不可思议,然后轻轻一笑,那笑中带着释然与从容,然后吩咐道:“带她去帝庙!”

  听到涟的肯许,我侧头盯着挟着我手的幽方,然后使了一个怒视的目光示意让他放手,然后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

  涟静置房间里,平静的望着那道白净的身影离去。

  真是亟不可待呀,连换衣服的时间也没有?也只有她这般豪放的女子能如此不修边幅的穿插于世人中。可也说来怪异,她的脑子里似乎就只装了那个讽刺的“爱”字!“爱”?真是奢侈的东西,如今这世界,即便是夏郢最开放的女子,也断不会把“爱”字如此执念的挂在口中。真要说时,可能也只在无第三人的地方,小声的对对方表达,却并不会像汐银这般,似乎她总是以“爱”为荣,以“爱”而生般,把这空虚无实的东西看得比生命还珍贵……

  她怎就如此与众不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