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音惑 第七十八章 暴雨
作者:蓝色棉花雪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冬琉。

  北宫刖被宣于太和殿内,大殿里静谧如时间停止,唯有那两个宫女轻摇的羽扇扰的空气浮动不安。而那扇珠帘翠色屏帐里静坐一人,朦胧的身影虚幻飘渺,极致悱恻的姿态如傲然驾临的天性渗透于每个细微之处,引得殿内的珠光宝气全然失色。偏偏满室的草药味弥漫了整个大殿,有些苦涩和辛甜的味道引得人惶惶不安。偶有几声咳嗽从屏帐内传出,却也虚弱的不行……

  北宫刖自有韵律,缓步向屏帐走去,靠近后便静身庄重的向帐内的人行礼道:“儿臣拜见父皇。”

  “刖可知父皇宣你所谓何事?”屏帐内传来一声清华淡然的问候。

  北宫刖纤巧低语道:“儿臣不知,还请父皇明示。”

  “刖是心知肚明,刘家千金真是你的选择?”

  北宫刖沉眉,妖精般的眸子里透着钴蓝的素色,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容,从容的回答道:“儿臣只是相信父皇的选择。”

  “如此相信父皇,你就一点也没做过违抗寡人的事吗?”屏帐里质疑的声音幽婉睿智。

  北宫刖低头,狡黠的眸子里带着馥郁的馨香,笑意还在却意味深长的说道:“父皇的旨意,儿臣怎敢违背。”

  “你就真的一点也不在意苋羽?”屏帐里声音清柔薄凉。

  北宫刖淡淡回答道:“她与儿臣无关。”

  “即便她听闻你娶别人为妃,也无关吗?”

  “父皇若是真关心她,何必早早给她种下心魔。”北宫刖忌讳的提醒道。

  屏帐里传来阵阵轻咳声,平缓气息后,再次说道:“给她种下心魔的是刖,不是寡人。寡人只是将她送与你当陪读,并未曾想她会情根深种。”

  “父皇的用意,怕只有父皇最清楚。”北宫刖清冷的回应道。

  屏帐里一声叹息乱了殿内的气流,“听说你要去夏郢?走之前去见见苋羽吧,有些事还需你向她做个了断。”

  “是。”北宫刖沉沉的回应道。

  苋羽?多年前可能还不是很了解父皇的用意,但这么多年过去了,即便再不知,也想通了。她只不过是父皇拿来囚困自己的一枚棋子。父皇总是把自己想的和他一样,会为了一个女人而废了一生。可是苋羽怎么能困住自己,纵然她有天下唯尊的容颜,但自己也绝不会为了她而被父皇牵制的。

  以前不会,现在也绝不会。

  立太子妃?这只不过又是父皇的一次试探,试探自己会不会反抗他,试探自己是否对苋羽真的无情,试探自己是否在还在他的掌握之中。试探很多……

  回到清璇殿,不等北宫刖去找苋羽,她却已经来了。

  那芳华明媚的身子静站在梅树下,消瘦的身影孱弱柔美,未施任何粉黛的脸庞精致诱人,杏眼柳眉似黛玉再世,温婉如画卷中的仙子,空灵飘逸。她是诸国公认的美人,虽没有媚态和妖娆,却如观音菩萨般具有一种独特的魅力,清高优雅,不似俗物。

  见到北宫刖的归来,她眉头轻促,眉心的朱砂精致俏丽,眼角微红,粉薄的唇齿微启,似有话想一口说出,却又娴静的闭上,空洞的将走来的北宫刖注视,生怕一不小心,眼前这个人便会消失。

  北宫刖从始至终都是一个冷漠阴寒的妖孽,他美过女人,精致仿若珍宝,气质冷傲惊艳。所以想要靠近他的人很多,但真正能靠近的却寥寥无几。苋羽算是第一个接近他的女子吧?

  远远的,苋羽就恭候着行礼。

  语拾和语烈知趣的退开,北宫刖轻缓的走了过去。

  “苋羽拜见刖太子~~”

  北宫刖并未答话,只是放慢步子,沉思着靠近。

  苋羽清秀的眉目间藏着悲凉,如剜去心脏的行尸,僵硬的接着说道:“苋羽恭喜刖太子

  觅得良妃,刘尚书之女温婉娴静,确实是一佳人。”

  北宫刖听到这里,淡然的眼神里闪过一丝笑意,魅惑的侧颜染上了霜华,似那红梅惊艳刹那,独自傲然屹立于众寡净的白色之中。他诡谲多变的嘴角带着讽刺的味道,良久笑道:“看来苋羽已经替本宫去见过刘尚书之女了?”

  苋羽净白若雪的脸上顿生阴冷,眸子闪烁着低沉了下去:“是苋羽多事,不该去讨扰了太子妃。”

  “她还不是太子妃。”北宫刖纠正道,柔软的细语让人浮想联翩。

  苋羽怔住,精致的脸上克制不住的想要质问,却又无法越界,只得故做平静的低头不语。

  北宫刖当然知道苋羽听到这句话的心情,他总以为她会断,可她现在的表情只能说明,她还未放下。如此小的试探就让她措手不及,真是误事。不能再给她任何希望了!

  “苋羽可知,谁人是太子妃本宫都不在意。但唯独你不行……”

  “为什么?”苋羽惊愕的抬头迎视着北宫刖那森冷的目光。

  北宫刖少有的摇了摇头,偏执的退下了温柔的外表,冷漠犀利的提醒道:“因为你是父皇的一枚棋子。”

  “不,我不是。”苋羽快速的反击道,但当发现自己失态的语速时,不禁沉下了那闭月羞花的容颜。

  北宫刖转身冷笑,徒留一道冷峻的背影在这莹白的世界中。

  苋羽静望着北宫刖离开的身影,似乎他刚才的转身已经是刹那年华,没了她的世界才是清净之地般。可他的一颦一笑却终年萦绕在记忆里,挥之不去,忘之不已,仿佛根深蒂固的盘绕了她的整个世界。若真是要将之拔出,怕也是她命殒之时。

  夏郢,闷热的天迎来了一场大暴雨。

  雨一下就如天破了个洞,没完没了。到了晚上还翻滚起了惊天巨雷,那雷声震动大地,那电光闪过天际,恐怖的像是有怪兽要吞噬天地般。而那比过八级的阵风,仿佛随时会将房顶掀起的巨手,刮得屋顶瓦砾乱颤。

  我是最不喜欢夏季的雷雨天的,一打雷我便会躲进被子里,即便再热也不敢将头伸出被子,害怕那钻天的闪电和震地的巨雷会把我当妖怪给劈了。

  一夜,电闪雷鸣不断,我惶惶不安至清晨雷声停了才入睡。雨一样的下,只是小了一些。却不想一件事突然的降临,让我措手不及。

  “汐银还睡得着?”突然闯入的西钥娴扒着我的被子急切的问道。

  我没有答话,因为太累了,累得我理也不想理这个俏皮的小公主。倒是霜姑站在一旁,忙上前拦着西钥娴说道:“娴公主,我家主暮一夜未眠,还请你让她好生休息片刻。”

  西钥娴哪会听霜姑那套,生气的将我从被子里拖出,然后警告道:“我的五皇兄受伤了,要不要去看他,你自己看着办吧!”

  困意顿无,我猛然睁开眼睛,盯着面前身上沾着湿气雨雾的西钥娴急切的问道:“你说什么?邺竺受伤了?这是怎么回事?”

  西钥娴退去自己身上的披风,交给她身边跟着的侍女泛泛,然后叹了口气解释道:“昨夜雷雨交加,帝庙里一座祭昙倒塌,五皇兄不顾自身安危,硬是顶着暴雨雷电在那祭昙中抢回了先皇的舍利。东西保住,可倒下的祭昙把他给砸伤了……”

  “什么?砸伤?你们这祭昙是豆腐渣工程吗?居然一夜暴雨就毁了,是不是偷工简料太过离谱了!!!”我气愤的想要破口骂人。

  西钥娴不懂我那话里的意思,只是闷着脑袋细想着,“什么叫豆腐渣工程?”

  我哪有时间去给她做解释,起身穿上衣服便跑了出去。

  面对昨天的暴雨,今天雨势虽然有所减弱,但打着这油纸伞,一点也不抵用,斜吹的风将雨任意的吹进伞下,我那手肘以下的身子

  都被浸湿了一大片。若是有雨衣就好了,弄得我好像才从水里爬起来般。

  进帝庙的时候,我特意去看了看那座祭昙,很古老的建筑,可能因为年久失修才会在昨天那场暴水中倒塌的。

  转身进入罗钔刹,就见几个和尚围在外面的走廊口,再往里看就是几个大夫退了出来。

  我急慌慌的跑了过去,穿过那几个和尚紧张的向着大夫问道:“邺竺怎么样了?严重吗?”

  大夫盯着我,奇怪的望了望屋里,然后漠然的问道:“你是谁,打听五皇子的病情干什么?”

  “我……你倒是先告诉我他伤的怎么样呀!”我抓住大夫的衣袖冷冷的问道。

  几个大夫惊慌的盯着我,吱吱唔唔不敢透露半句。我哪等得到这几个顽固的大夫开口,便直冲冲的跑进了殿里。

  “男女授受不亲,你怎么进来了?”门口留守的邺竺侍从惊异的盯着我的出现,然后斥责道。

  “你家主子呢?”我问道。

  “是谁呀?”一声清软空幽的声音从内屋传来。

  那侍从听到声音十分忌讳的向我瞪了一眼,然后十分不满的向我做说道:“请吧。”话一完,便带着我向里屋走去。

  刚才那声询问是一陌生的女子之声,难道这屋里还有其它女子?我倒是好奇的伸长的脖子,等着看那女子的容貌。心里却开始了嘀咕,淳浠从来都洁身自好,不见他与任何女子有过多的接触,所以连让我吃醋的功夫都省了。现在倒好,这个前世的淳浠居然还让我做一回捉奸之事!

  转过屏风,一个华贵雍容的女子便跃入眼睑。她静坐在床边,身后的两个侍女小心翼翼的端着汤药和水盆,一刻也不敢怠慢。

  “这是谁家女子,居然擅闯男子寝殿?”那坐在床前的女人傲慢的问道。

  “回娘娘话,她便是终日纠缠五皇子的那名女子。”邺竺的贴身侍从回答道。

  我很不爽这名侍从的回答,马上接道:“我有名字,叫汐银。”

  女人漂亮的脸上闪过一丝骇色,目光细腻暗然的将我再次扫视,然后冷冷的说道:“你就是那个将郡变成笑柄的女子?”

  听到这里,我也算是明白了,她可能是邺竺的母妃,看这口气像是要给邺竺出口气了。但我不能开罪于她,床上的邺竺未醒,若她以后在邺竺面前乱生我的是非,那我可应付不来。

  思量前后,我淡定的回答道:“不是笑柄,我只是想将五皇子从这沉沦的佛门给拉出来。难道娘娘不希望五皇子还俗吗?还是,真的想让他一辈子为僧?做个苦行之人?”

  女人冷漠的表情里透着轻狂,听到我的解释后,她并没有立刻发难,而是目光如炬的再次打量我。良久的安静后,她终是开口说道:“你能办到?”

  “这只是时间问题。”我乖张的回应道。

  “若你真有这本事,本宫也不计较你之前那些无理的行为。但也休要放肆。”

  “娘娘提醒的是,我只是倾心于五皇子。可他的伤……”我快速的转话题,以免说多了又会激怒面前的女人。

  女人低眉,目光游离,略带伤感的回答道:“臂膀骨折,现在又染了风寒,怕会熬上些日子。”

  “大夫们都说了,静养一月便会康复,娘娘还是莫要伤神了。有奴才在,定会好好照顾五皇子。”站在我身边的侍从马上回应道。

  我微愣,看来还是伤得不轻,不然怎么会需要养上一个月呢?但也好,他总算跑不了了,也不用躲着我了。我想来时,他就在那儿,用这段时间来培养感情真是再好不过。只希望涟能在这一个月的时间将所有问题都解决,我好带着邺竺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