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阳光正好。
第五阿来果真没有再来。
许平山来找樊离去春平街。
樊离摇头说,“不行啊,我阿姐在家呢。”
渝州城刺史之子许平山脑袋一缩,当下就要走。
整个渝州城的但凡有头有脸的王公子弟,无一不怕樊小雨,无一不被追了几条街按在地上教训。
许平山有阴影,每次只等樊小雨不在家才敢来。
“今日不是要去习武练剑么?”许平山对樊小雨行程摸的一清二楚。
樊小雨师承破虏剑,一月有二十日要去武场练剑,近来也是被武学宗门看中,想来不久就要上山修炼。
樊离刚想说,樊小雨就探出头来,纳闷的看着许平山。
许平山如被踩了尾巴的猫,木讷的转身,猫起步子,就要离去。
“去吧,今日清闲在家,不想看到你们。”樊小雨伸了个懒腰,妖娆的身姿一览无余。
许平山如释重负,扯着樊离赶紧离开。
春平街繁华无双,烟花巷陌,乃是渝州城上层人物的消遣玩乐去处。
樊离与许平山最是喜爱长乐姑娘的曲子,樊离曾评,“宛若春莺出谷,盘旋空灵,叫人心旷神怡,此后久久不能忘”。
“二位公子竟连续来了两日。”服侍长乐姑娘的婢女莞尔一笑。
许平山回道:“昨日听了长乐姑娘的《塞下曲》,心中甚是冲动,故而今日再来叨扰。”
樊家许家两大少爷光临,在场众人常在春平街混迹,自是知道这两人威名,当下不少人都是不着痕迹的远离二人。
樊离泯着酒水,一双眼睛四下扫着这座酒楼,突然叹道:“如此风流倜傥人,此处应是桃花源。”
“樊兄也读过桃花源的故事?载说阡陌交通,鸡犬相闻,黄发垂髫,并怡然自乐,我扪心想想,却是向往的紧。”许平山近来读书万卷,常在以读书人自居,更是厚着脸皮来请教过子鱼,便被樊小雨追打回家。
樊离呵呵笑着,看窗外那株半夏花开,喃喃道:“这花又开了呢。”
“是啊。”许平山道:“每年半夏花开的最盛的时候,大雪满城,都是你的生辰,说吧,今年想要什么,要不要做兄弟的给你介绍一个姑娘?”
“大雪再满城,就是十八立志之年,至于姑娘,还是免了。”樊离一口饮尽酒水,满脸的深沉。
许平山还想再论,却有丝竹管弦之音奏起,两人抬头看,正是那长乐姑娘出来了。
姑娘白裙着地,怀抱琵琶,面容半遮,观其身形正是美妙无比。
“今日为众客演奏新曲《十六生辰赏雪》。”
此话一出,当即有许多人将目光投在了樊离身上,樊离一一瞪回去,众人目光转回,一阵讪然。
《十六生辰赏雪》是樊离所作,那年生辰,父亲回门,半夏花飞舞,大雪白了城楼。
当日此词就传了出去,情真意切,由国到家,子鱼也说好,渝州城没有人相信这是纨绔樊离作的。
“……君知十六年,可握一笔冷对千夫指,可提一剑笑看世间血……滚滚白雪,漏香慢慢……”
长乐姑娘音色美人,谱曲之人懂得樊离心中之志,如此一来,听的樊离心中潸然泪下。
表相却是平淡,一口一口的泯着酒,仿佛置身事外。
有风吹来,半夏花飞舞些许。
来人雪亮一剑,直刺樊离心窝。
樊离眼疾手快,移形换影,扔出酒杯拦住来人亮剑,身体已经优雅的退到一侧。
砰!
一剑破了酒杯,剑气凛然。
《十六生辰赏雪》戛然而止,众人翘首看来。
“好一个滚滚白雪,漏香慢慢,世人皆知樊少爷纨绔世子,今日躬身听闻,倒真是人言可畏。”青衫剑客头上斗笠不动,长剑横在酒桌上,只身坐在樊离对面。
许平山吓了一跳,他本身只会些三脚猫功夫,又学樊离从不带侍卫出门,忙是躲在樊离身后。
樊离慢慢坐回位置,笑问道:“你是来杀我的?”
众客一哄而散,天知道这两个少爷又惹了什么人,如今人家来报仇,自己这等闲杂人等还是远远避之,可不要被殃及池鱼。
几息时间,酒楼人烟散尽,有些酒楼内部人员偷偷躲在后面苦笑着看着这一幕,有些爱凑热闹的也不怕死的眯着眼睛看。
青衫剑客哈哈大笑,爽朗如水,“你既知如此,偏偏是不动也不喊,颇是像你那父亲。”
他凑着身子,慢慢靠近樊离,压低声音在他耳边细语,“还是说,你体内的那道东西已经醒了……”
樊离瞳孔针缩。
青衫剑客长啸起身,同时出剑,霎时万千剑气抬头,飞舞不断。
樊离未动,剑客则已不见,他低头,酒桌上刻了一个风流的“萧”字。
萧……
樊离若有所思。
许平山惊魂未定,樊离抹去桌上的“萧”字,从怀中摸出千两银票丢给酒楼小二。
“你是不是惹了什么江湖势力?”许平山认真揣测。
“我是想去踏平那个要收我阿姐做弟子的江湖宗门,只是还没来得及。”樊离如实道。
“那这青衫客是什么人,如此坏了我们的雅兴。”许平山惋惜至极。
长乐姑娘再次出现,脸色尚白,显然是惊魂未定。
“让姑娘受惊了。”樊离不好意思的挠头,毕竟理亏在先,因了自己坏了酒楼一天的生意。
“不妨事,只是长乐擅自改编了公子的雅词,还望公子海涵。”那长乐姑娘委身一礼,婉约道。
“你是如何知道这首词的,莫非我在坊间已经这般有名?”樊离审视着她,笑道。
长乐姑娘愣了愣,便是对答如流,“很多人只知道此词之名,却不知内容一二,长乐多方打听,才是有了全文,彻夜长读,不禁陶醉,便情不自禁谱上曲了。”
樊离点头,迈出酒楼,心中有数。
许平山为青衫剑客所惧,哪里还肯留在春平街,早早回了家。
将军府。
樊小雨手中破虏剑虎虎生风,樊离站在一旁观了好久,不禁要拍手称快,心道樊小雨不愧是樊小雨,这手剑法当真了得!
吴氏忧容赶来,“听说春平街出了些乱子,离儿没事吧。”
樊离摇头,“渝州城谁人不识樊小雨。”
樊小雨破虏剑直逼樊离,后者挥指弹开,惹的她轻咦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