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住这里?”
裴佑安敛去情绪,眉眼一瞬深远起来,他淡淡出声。
闻言,千夏冷冷淡淡的看他一眼,轻笑,“不然呢,你还真以为是我对你有意思追到这里来的吗?”
裴佑安薄唇一抿,微沉了脸色。
顿了顿,千夏又缓缓看他一眼,“一个男人,想象力太丰富可不好。”
话毕,千夏从裴佑安的身边绕过,朝前面走了过去。
看着千夏在夜色下被拉得修长的背影,那种从她身上散发出的近乎无情的冰冷即使隔了一些距离,裴佑安都仿佛感觉得到。
第一次,他对这个拒人于千里之外却愿意与自己订婚的冷漠女人感到好奇。
她刚才甚至都不认得他,所以裴佑安可不认为千夏真是喜欢自己才答应的订婚。
裴佑安拧着眉头,他笔直的站在原地,看到从前头的黑暗中渐渐的走出一道秀丽的身影,是一个身穿黑色裙装的女人。
她的模样隐在了淡淡的光线里,手中拿着一件薄外套,她走到千夏跟前,轻轻的将手里的外套披到千夏的肩头。
随后,女人微垂着头,与千夏并肩而行。
鬼使神差的,裴佑安跟了上去。
当看到千夏的家与自己仅相隔一幢洋楼时,裴佑安的眉眼里终于闪过些许诧异。
站了一会,裴佑安才返回自己车上,开车回家。
——
推门进屋,千夏看到门口那一双精致的女鞋时,微微皱了下眉。
夕沫换鞋的动作一顿,立刻有些担忧的看向千夏,“夫人来了。”
果然,两人一进到客厅,就见到苏菁容一身精致的贵妇打扮,脸色阴沉的坐在沙发上。
她手中搁着咖啡,旁边站着有些战战兢兢的佣人李婶。
千夏进来后,只淡淡的朝客厅撇过一眼,便径直往二楼去了。
只是她一只脚刚搁上台阶,苏菁容夹杂着薄怒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你站住。”
千夏顿住脚步,一只手静静的搁上栏杆。
苏菁容将手中的咖啡重重的搁到茶几上,起身,声音如控诉,“你的眼里还有我这个母亲吗?今晚是两家人订婚后的第一次正式会面,你为什么不去?”
眉心微微皱了皱,千夏转身,冰冷的瞳眼缓缓的看向苏菁容,开口,一字一顿,“你们不是说了只要我同意订婚就好了么?”
“你!”许是千夏的眸光太过冷淡,苏菁容被问得心中一窒,美丽的面孔挂上些微的不自然,“你今晚去哪了?”
想了想,到底是自己的孩子,哪怕曾经有了隔阂,苏菁容缓和了语气,问。
千夏转过身子,柔白纤瘦的手轻轻的从栏杆上划过,她一边上台阶一边道,“如果质问完了,就请回去吧。”
“千夏!”
苏菁容脸色微变,她的语气陡然加重。
夹杂着愤怒的话音静静的在这所大房子中回响,可回应苏菁容的只有千夏冰冷绝决的背影。
终于,苏菁容一脸无力的坐回到沙发上。
两母女每次见面不是大动干戈,就是不欢而散。
夕沫站在门口,静静的看着,她待在千夏身边六年,这种情况便持续了六年。
六年。
夕沫的眉眼骤然一深。
这时,苏菁容仿佛才注意到站在门口的夕沫,她深吸了口气,平复好心情,她探究的目光朝夕沫看了过去,“小姐今晚去哪里了?”
夕沫垂下眸子,正要开口,千夏冷冷的声音就从二楼传了过来,“夕沫,我的文件放到哪里去了?”
闻言,夕沫抱歉的看了一眼苏菁容,转身上楼。
那一刻,苏菁容的脸色骤然难看起来。
……
二楼,卧室。
千夏静静的站在露台,双手环胸,看着小区里的千百灯火。
如水的月光倾泄下来,将她的半张脸笼罩在阴影中,明明灭灭的光线里,教人看不清楚她的表情。
偶尔,刮起一丝风,拂过她的长发。
脚步声缓缓而来,一步一步,最后在千夏的身边停顿。
夕沫安静的站在千夏的身边,和她一样,看着这底下的夜色。
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
良久,千夏淡淡出声,“你出去吧。”
夕沫应声,转身时,轻轻的说了句,“小姐不要在外面待太久了。”
难得的,千夏轻轻嗯了声。
夕沫不由的又往她身上看了眼。
没多久,夕沫出了屋子,房门开合,千夏走到露台的藤椅上坐了下来。
六年了。
千夏冷笑了声,内心却突然生出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疲惫,她已经厌倦了这样的生活了。
楼下,苏菁容步子优雅的从屋子出来,坐进银灰色的宾利车里,扬长而去。
犹如一只高傲的天鹅。
是呵,不管什么时候,她的妈妈总是死要面子的维持着这该死的优雅。
哪怕,曾经的她差点死掉……
看着银灰宾利的车灯渐渐消失在林荫道里,千夏蓦地笑出了声,眉眼微弯,眼底却似乎盈了水润。
可一细看,她的眼底清清冷冷,依旧是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
夜风袭袭,千夏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睡了过去,她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一个人站在一个十分明亮的地方,四处空芜,她茫然的转着圈,无论怎么也走不出这片地方。
没多久,有脚步声由远及近。
她转身去看,隔着一段距离,只隐隐的看出一个模糊的身影,那人周身都被拢在光亮里,什么都看不清楚。
那人静静的站在前头,明明她什么都没看到,可她突然就感到了一阵悲伤,然后,黑暗便朝她铺天盖地的袭来。
“慕白。”
隐隐的,是谁嘶喊了声。
千夏猛地惊醒,额际沁出一层细密的汗水,一睁开眼睛就看到夕沫一脸担忧的蹲在自己跟前。
“小姐。”
夜色中,夕沫的脸色似乎有些难看。
千夏刚想问怎么了,胸口突然一阵遂痛,整个人瞬间失去了意识。
夕沫立刻大惊失色,她惊慌的去摸手机,却发现手机不在身上,甚至来不及跑出去,她嘶声喊着,“李婶,李婶,快打电话给许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