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落十三香(女尊) 第53章 天仙美人
作者:荷塘春晓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屋子内外,三人俱如石化一般。这是怎么回事?我们还她东西,又不要酬劳,失主竟然不高兴,还觉得吃了天大的亏去。

  章老翁张口结舌,半天反应不上来:“娘子┉┉你是何意?”

  女子把银锭又塞了过来:“快拿着吧,咱俩就两清了!”

  章老翁一径推去:“不能要,就是不能要。”

  女子嘟着唇:“我不能随便欠人情。老爷爷,你不要银子,那就换点别的┉┉”说着拔下发间一只凤头金钗:“这个,换这个行不行?这可是我姐姐最喜欢的首饰。”

  章老翁气的说不上话来,一阵阵的咳嗽。转身就往屋里走,不想再理她。

  女子愣了一下,急步追上:“老爷爷,别走啊!”刚要伸手拽住,又似想起什么急忙收回,见章老翁已经快要进门,无奈之下跺脚喊道:“罢了,罢了,我给你治治这咳嗽吧!”

  这一说,章老翁倒真停住了脚步,回身瞅瞅了她:“我嗽了多少年了,你能治?”

  女子跟上他,闻言丢了白眼过来:“我不能治?天下谁还能治!”

  章老翁上下打量她一番,暗自腹诽:这孩子看年纪比小晚大不了多少,自己一个人出门,就敢随便说这样的大话。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女子看出他不信,开口便问道:“你咳了有七八年,初时只在晨起,渐至夜间平卧之时,近来没了规律,动辄就犯,秋冬更重,如今又添了喘症。”见章老翁一脸吃惊,不觉洋洋得意,摇头晃脑:“我说得可对?”

  莫非这女子真会诊病┉┉章老翁自己的症候自己明白,正在狐疑,又听她说道:“那还不请我给你号号脉。这样的好事,别人求都求不来呢!”

  雪已渐渐小了。两人在院中说了半日,身上都是又湿又冷。女子也有些瑟缩,紧紧裹了大氅,又对章老翁说道:“你这病不能受凉!老爷爷,要是就在院子里看,你还快着一些。”

  章老翁瞧了瞧四周,空房虽多,却不曾生火。若进了自己的内室,那里面还有小晚和离凤,瓜田李下,该当避嫌。正在犹豫,忽听冯晚说道:“爷爷,请大夫进来吧,不妨事的。”

  章老翁叹了一口气:小晚这孩子,总是这般懂事!当下便对女子说道:“那就请吧!”先进到屋里一看,床帐低垂,里面影影绰绰,显是冯晚与离凤都藏身在内。

  女子也随之而入,随意瞧了两眼,就坐在桌旁,示意章老翁伸出手来。

  章老翁挽起袖子,想起男女授受不亲,该当垫上一块巾布,刚要起身去找,却见那女子一点没忌讳,直接就按上了他腕子。章老翁心道:我虽是快入土的人了,总也是个男人,腕上没铺东西,她就号上了。这孩子到底年轻,不懂得这些礼教避讳上的事。

  女子诊了一番,对章老翁言道:“取纸笔来,我给你写个方子。”转头凑近桌上的茶壶,稍稍摸了摸。

  章老翁以为她渴了要喝水,刚说道:“别喝,那是冷的,我给你灌些滚水来┉┉”就见女子径自提壶倒水,淋在手上,轻搓了两下。原来她是洗手。

  章老翁张口呆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离凤在帐中也是看得皱眉。

  女子觉得洗净了,四下瞅瞅,也不见有可用的巾帕,就随意抖抖水珠。又见章老翁正专心翻找东西,不曾注意到她,就从怀中掏出一面小镜子,背身朝着床榻,偷偷照了起来。

  她一径捋捋鬓发,将头上钗环拔了又插,又紧了紧领口,细细的看了一回。似乎十分满意,对着镜子中的自己绽开了一朵灿烂的笑容,隔了一会儿,不知想起什么,挤眉眯眼扮了个鬼脸出来,模样俏皮可爱。

  冯晚看得有趣,扑哧就笑了。离凤递过去一眼,含着规劝警告。见冯晚一点没注意到,仍是大喇喇的盯着那女子看,暗叹一气,轻轻摇了摇头。

  笑声虽低,女子却是立刻就听见了,这才意识到帐子中还有人在,赶紧收起小镜子,有些恼怒的瞪了过来。

  章老翁翻了半天,一无所获,只得过来说道:“老汉这里并无纸笔,平素用不着这些东西,你看┉┉”

  忽听冯晚说道:“就请大夫念出方子,我们记下就是。”

  “嗬!”女子讥诮的笑道:“你能记住?”也不等章老翁同意,径自念了起来:“大生地六克、麦冬五克、生甘草两克、玄参五克┉┉”越念越快,一会儿功夫就念了二十来味药名出来。等念完了,朝着帐子斜眼笑道:“还要我再重复一遍么?”

  离凤看她一副趾高气扬的神态,如同一只斗气的孔雀一般,暗自好笑,自己略略想想,倒也勉强记得。却听冯晚在旁笑道:“大生地六克、麦冬五克、生甘草两克、玄参五克┉┉不知道可有错处?”竟是一无所漏。

  离凤暗暗吃惊,又多看了冯晚几眼。

  那女子也是吃惊不小,瞪着帐子半天,气呼呼的转过头来,对章老翁说道:“先吃上十天,再叫这城中的大夫看看,酌情更换几味药。”

  章老翁一迭声应了,又是道谢。

  女子嘱咐道:“要在平时,一千两银子你也求不来我给出的方子!咱们这回可就算清了!你以后不许赖账!”

  话越说越大,章老翁大皱眉头:一千两银子,这是神仙开的方子?

  离凤听得心里一动,紧紧握了握身边小北的手,忽见冯晚也看了过来。两人眼神一撞,知道是想到一处去了。

  冯晚开口说道:“大夫,这里还有一位病人,请您一起给看看吧!”

  女子“啊”了一声,瞪向帐子:“你倒是会顺杆爬!我为什么要给他看?我又没有欠他的人情!”

  离凤答道:“大夫,我弟弟病势沉重,性命堪虞!有道是医者仁心,还请您不吝妙手,仗义施救!”

  女子立起两道眉毛:“医者仁心?我师傅说这世上千亿男女,每个人不出意外,都早晚有病重待死的一天。我遇上了就看,看得过来么?”

  离凤一窒。本想与她争辩几句,看了看小北,还是低声求道:“大夫,雪天风紧,全城戒严。我们实在是请不来大夫!既然遇上了,就请您给看一看。此事于您不过举手之劳,于我弟弟却是再造之恩。”

  “什么什么?”女子直跳了起来:“天气不好,别的大夫不愿意来,你们才找上的我?你知道我是什么人?”越说越气,满脸通红:“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

  离凤刚要再说,却听冯晚笑道:“大夫,我若让你再欠我们一个人情,你可能为他弟弟再开一个方子来!”

  “哼!”女子一撇嘴:“你想得倒美!除非你再拣着一次“安城令”!”

  冯晚一笑,忽然撩起帐子走了出去。离凤一把没拉住,看着着急:这个小晚,遇上什么邪了。外头还有陌生女人,怎么能就出去?连纱帽也没带!

  章老翁大声喝道:“小晚!快回去!”

  女子见帐子中蹿出个人来,吓了一跳,等扬头看见冯晚,整个人都愣住了。

  冯晚笑意盈盈的瞅着她,也不言语。

  离凤叹了口气。只见帐外那两人相对而立,四目胶着,难舍难分。

  半晌,女子别过脸,冷哼一声:“出来示威吗?你是长得不错,不过比起我┉┉”又瞄了瞄冯晚,咬着牙说道:“比我┉┉差远了!”

  离凤呛的一声咳嗽:这女子当真奇怪!怎么比男人还看重长相。

  冯晚也不生气,微微一笑:“哥哥好容貌!我没有要和你比的意思!只是┉┉若我告诉哥哥怎么装扮女人更像一些,还请你仁心妙手,救一救床上的病人。”

  “啊?”屋中一片惊呼。章老翁指着那“女子”大张着口,只说不出话来。离凤瞧瞧冯晚,又转向那人,一时愣住。

  “女子”瞪圆眼睛,不可置信的盯着冯晚:“你┉┉你说什么?”却是惊得忘了遮掩,露出清亮的男声。他立刻伸手捂住嘴。

  冯晚笑了出来。

  那人气急败坏的从怀中逃出小镜子来,上下左右的照着!没有破绽啊?梳着姐姐那样的髻子,眉毛精心画过,两腮和朱唇都涂了胭脂,就是姐姐平日里的打扮啊!半点都不差!怎么就让他看出来了?

  冯晚笑道:“女子之中,可有谁像哥哥这般,出门怀里还藏着镜子,动辄拿出来照的?”

  那人一僵,恨恨的把镜子揣回怀中。又听冯晚说道:“你重带上那块“安城令”时,背身过去,这是男人家的规矩,不可当着外人面整衣。当然,想必哥哥也是怕露出喉结┉┉”

  那人手刚抚上领口,立刻顿在那里。

  “你想拉住爷爷,却想到此时自己扮的是女子。手都伸出来了,又硬生生的停住。哥哥的手长得很好看,圆润饱满,指甲透明。可女子们都喜欢涂些蔻丹┉┉”

  那人听冯晚夸自己的手美,不自觉的又伸到眼前要看。等听得后半句,改成握紧了拳头,缩回了袖中。

  冯晚往他袖子处扫了一眼:“其实除了那几次,你双手一直都拢在袖中!这也是男人的习惯使然。可你大概不曾注意过,女衣的袖子短,都是露出手来的,方便女人做事。所以我一见你就觉得别扭。”

  那人的手立刻不知怎么待着才好,伸了又缩,攥了又放。

  “你号脉的时候,根本就忘记自己装的是女人了,没垫布巾┉┉”

  “你声音清丽,不像很多男子那样低沉,可还是不及女人们尖细,特别是笑的时候┉┉”

  “还有┉┉我近看你,你虽有耳洞,却没带珠环┉┉”

  那人已经抓耳挠腮,浑身都觉不对劲,好容易听见这句,立刻强辩道:“这不算破绽吧,我姐姐也不戴珠环!”

  冯晚莞尔一笑:“可女子们不带耳饰时都爱拿小柴梗插着,以防洞眼边上的耳肉长合了。男人却有不同。没出嫁就有耳洞的,是小时候为了祈福,爹娘在神龛前给穿的。既然不是如女子那般是为了参加礼庆要佩戴珠环,自然平时晾着,不在乎洞眼会不会闭住。若出嫁后才添了耳洞,多是因为妻主赐下耳饰,要戴着明其归属。哥哥你还在闺中吧?自然不能戴东西的┉┉”

  那人张了张口,又没说出话来。

  离凤听了半晌,暗自赞道:小晚心有七窍,玲珑至极。此时也不再躲避,撩起帐子,步下床来,对着那人一揖:“先生,还请相救舍弟!”

  那人从冯晚脸上移回目光,一瞥过来,霎时又张圆了嘴唇,直直盯住离凤。这眉、这眼、这面庞,如月、如星、如美玉。怎么也这样美啊!稍一回神,立刻又掏出小镜子死命的照了起来:“我就不信,胜不过你们┉┉”

  章老翁左瞧右望,捻着胡子纳罕:这是掉进美人窟里了么?一般出众,却又各具特色。

  离凤等了半天,也不见那人搭理自己,抬头一看,见他仍端着镜子照个不停,撅着嘴不知嘟囔着什么。离凤只觉泄气,求救一般的看向冯晚。

  冯晚对他一笑,转向那人,开口问道:“哥哥你尊姓大名?”

  “我叫凌┉┉”那人忽而顿住,警惕的瞅了瞅冯晚:“干什么?我干嘛要告诉你!”

  冯晚似乎有些委屈:“我看哥哥这般美貌┉┉”

  那人放下镜子,眉眼之中添了神气:“你这双眼睛还算管用!他们都叫我天仙美人!”

  “嗯?天仙哥哥?”冯晚犹豫了一下,试探着叫了一声。

  连离凤都忍俊不禁,到底笑了出来。

  那人哀嚎了一声:“算了,算了!告诉你们也无妨。我叫凌讶,惊讶的讶。我出生时把家里人和接生公公都吓了一大跳!”

  “哦!”冯晚点点头:“我记下了,凌讶哥哥是六国第一等的美人,不知道医术是不是也是第一等?”

  他那个等字说得甚轻,如风一般轻掠而过。

  凌讶琢磨了一下:“第一么?那倒也不敢当!不过我要是自认第二,医仙的弟子何景华绝不敢认作第一。”

  离凤暗自摇手:好大的口气!这还是在说医术。看来前面那个六国第一美人的称号,他是笑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