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落十三香(女尊) 第494章 依稀当年明月夜
作者:荷塘春晓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陈烺!”云瞳低声重复着这个名字。

  “王主认识她?”叶恒问道。

  云瞳眯眼望去:果然就是那个与自己三次路遇的女子。

  围场内,众人议论纷纷,沁阳也在为沈莫大抱不平:“这什么人啊!也太不像话了吧!没看见人家已连战两阵了吗?她现在上场是何意思?讨便宜也不是这样的讨法。”

  陈烺泰然自若,向沈莫拱手一笑:“小郎君请了!在下此时来战,赢,不光彩;输,更难堪。策马入围,已受指摘,纠缠不休,更惹闲话。以长凌幼,以女欺男,以逸待劳,以强逼弱,皆令人不齿。然在下不顾清誉,仍来对阵,郎君可知其故?”

  沈莫一愣摇头。

  “恐当面错过,再求难得。”

  “┄┄”沈莫听得糊涂。转思应战与否自己不宜擅专,还该请示王主。

  陈烺随着他回头一望,正对上云瞳若有所思的目光,不由心中一动:难不成这小郎是英王的人?

  云瞳沉吟片刻,即命三月:“擂鼓,为沈使助阵!”

  “啊?”韩越大皱眉头:“还战?你要累死他不成?”

  “不至于。”云瞳答道:“我心里有数。”

  “可他万一有失,我旗下就输两阵了。”韩越现为一旗之帅,可不想如张耀奇那般因斗闲气而吃大亏。

  “无需担心!”云瞳微微一笑:“莫莫若败,下一场本王为你出战。”

  “呀!”叶恒几人都深感意外,互相看了一眼,皆未说话。

  孙兰仕乍闻鼓声,既惊且怒,握着缰绳的双手都不禁微微抖动:紫云瞳,你┄┄你这是铁了心要把小呆子葬送掉。再胜一阵,以圣上爱才之心,必要垂询。御前禀奏,何能扯谎,只怕他的身份立时就得揭开。

  沈莫既得号令,不再迟疑,擎起手中长矛:“陈娘子,请吧!”

  陈烺横刀在手,朗声言道:“陈某愿助郎君扬名真武盛会!”

  “啊?”场间顿时大哗。

  和王听得真切,立刻指着两人喊道:“此话何意?此话何意?众目睽睽之下敢行舞弊之事,不能不问,不能不问。”

  任她气愤填膺,御前却无人理睬,上至武德帝,下至随驾护卫,都目不转睛的盯着陈烺,但见她随意摆出个姿势,竟有雷霆欲发,迫人气窒之效。

  沈莫一凛,已知对面是个劲敌,当下收敛心神,挥矛抢攻。陈烺一动未动,待他招式用老,方扬刀一迎。就听“噹”的一声,刀颤矛开,二马各自嘶鸣着退后。

  好深厚的内力!沈莫暗暗称奇。

  “厉害!”陈烺却是直接赞出了声。

  一攻一守之间,两人战在一处。沁阳瞪大眼睛看了一会儿,小声嘟囔道:“怎么没有刚才和张魁元那场斗的好看啊?”

  李慕失笑:“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这一场更是势均力敌!两人隐忍待发,都还在试探之中。”

  早在陈烺一露面,恭王就命亲卫将自己的心腹内监叫到了身边,此时正以密语传音盘问:“可看出什么来了?”

  老内监谨慎答道:“睿王与亦殊都使花刀,两人常在一起切磋,听说还合创了一门刀法,名曰花间使。”

  恭王听得皱眉:“不知陈娘子因何下场?”

  老内监稍稍掀起松弛耷拉的眼皮:“王驾该查一查这小郎的身份。”

  三十余合过后,沈莫忽然变招,长矛凌厉无比,直刺陈烺要害。陈烺不敢小觑,花刀上下飞舞,遮挡得滴水不漏。场中众人方还觉得沉闷,转眼就见两人激烈缠斗,刀光锐闪,矛锋森寒,皆如疾风迅电一般,使人眼花缭乱。

  “将军叹什么气啊?”亲军首领问向谢晴瑶。

  “之前我只把玄龙冠军侯当成对手。”谢晴瑶叹道:“后遇英王,心生敬畏。今来此盛会,始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大争之世,英雌辈出,就算闺中小郎,亦不乏才能之士。前在金乌坐井观天,险些自误了。”

  又战三十余合,陈烺转守为攻,招招精巧,步步紧逼。沈莫并不畏惧,上挑下磕,左突右刺,尽展平生所学。忽然间,陈烺刀势一沉,使出一招惊鸿掠影,向沈莫头顶砍落。沈莫却不理会,直接横起长矛挡在了胸前。

  韩越见他露出致命的破绽来,唬的心惊肉跳,忍不住大呼出声:“小心头上。”

  不想刀矛相撞,果在前胸,沈莫格开花刀,就势拿矛柄往陈烺肋下一递,自己猛向后仰,使矛锋从面前绕过,“啪”,反手斜攻陈烺颈上。陈烺花刀方被弹开,就急忙搂圈而回护住软肋,正巧挡开矛柄,接着她整个人伏身马背,堪堪躲开急速袭来的矛头。两人这一连串动作,虚中有实,假中藏真,等观战人等想明白其中精妙所在,都觉震撼已极。

  谢晴瑶脱口大赞:“好功夫!”

  韩飞却轻轻摇头:“长矛斜扫,似乎威力有欠。”

  韩宜闻言叹道:“若使三尖两刃戟,这一招可就天衣无缝了。”

  刀矛再次一架,二马盘旋。陈烺压低声音问道:“郎君可是姓樊?”

  沈莫一惊,未敢答话。

  陈烺了然一笑:“能以‘出云落雨’避开‘惊鸿掠影’而反攻的,陈某所知,天下仅有一人。”

  沈莫更是心惊,长矛一点,数道锋芒缭绕,将陈烺困在了其中。

  “小郎君兵器不顺手,想胜陈某,怕不容易呢!”陈烺不管其它,只拿花刀直击沈莫右肩。

  沈莫不得已回矛自救,一招“百花纷谢”顿化无形。

  武德帝皱了皱眉,低声吩咐梁铸:“将这个陈烺的一应文书档料综理了来。”

  “是!”梁铸低声回禀:“才辩会此人一言未发,狩猎也未建旗。”

  武德帝眸光深沉,先往恭王处一扫。

  激战已达百合,云瞳不动声色的看着,忽见沈莫使了一招“笔走龙蛇”,陈烺竟以刀背相挡,刀刃从自家鼻尖处险险滑过。

  “咦,这是什么招式?”凌讶觉出奇怪来:“不能损敌,反累自己。”

  说时迟,那是快,陈烺刀刃抽出,竟以一个诡异得不能想象的角度推向了沈莫。

  场中众人尚不及惊呼出声,云瞳已一把摘下了射日弓。

  “小┄┄”孙兰仕只见沈莫座下骏马忽折前蹄,马身向前倾倒,激起一片烟尘。大惊之下,瞳孔骤缩。

  “啊!”韩越几人都是一叫闭眼,实不忍见沈莫血溅当场。

  场中惊声一片。

  云瞳举起射日弓却又放下,忽然喝道:“起!”

  就见沈莫弃蹬甩缰,一跃腾空,长矛直挑陈烺盔缨。

  “啊?”这一下猝不及防,陈烺大惊失色,偏头欲躲。哪知沈莫仍是虚招,随着马起身落,重心变换,坐回鞍桥的刹那,矛杆正打在陈烺腰上。力只五分,不为其觉,却收奇效。

  陈烺刀不及收,身又未正,错马之际还看不见那神出鬼没的小郎,方待回身,已被长矛扫落坠马。她却也了得,下降中狠拧腰身,左手聚起了一股真气,向沈莫头顶打去。

  沈莫只道功成,不想困兽犹斗,略一松懈,便受挂累,只听“啪”的一声,面具被真气拂中,裂为两截。

  惊鸿一瞥,如遇平生。张耀奇堪堪瞧见沈莫的样貌,不禁愣在当地。

  浮生若梦,犹忆故人。陈烺也瞧了个清楚,一怔之余真气泄尽,摔倒地上。

  沈莫动作极快,抱马伏倒,急速撕下一条袍襟,整个裹在了脸上。连番处置,一气呵成。等众人回过神来,玉面已不可见。

  “哎呀!”和王连声嗟叹:“可惜,太可惜了!”

  “可惜什么?”端王不解。

  “位置再转过来一些就好了。”和王顿足:“不知是不是个美人!”

  恭王暗问老内监:“看见了么?”

  老内监微微摇头:“王主可询陈烺。”

  恭王转了转眼珠,故意朝云瞳笑道:“七妹怎不着急看美人呢?小心让二姐占先。”

  云瞳早已悄摸的挂回了射日弓,此时淡淡回她:“英雄儿郎,岂可随意调笑?云瞳谨遵圣命,不敢胡闹。”

  武德帝瞥了她一眼,沉声言道:“看来胜负已定。”

  “赢,赢了?”沁阳握着心口,直到这会儿了气还没有喘匀:“怎,怎么赢的?”

  “没看见。”顾崇懊恼的一“嘿”,暗道:我跟着闭什么眼睛啊,倒让他们笑话了。

  场上响起雷鸣般的喝彩之声:小郎连胜三阵,竟成此界真武盛会中第一人。

  沈莫再次下马,向陈烺抱拳行礼:“得罪娘子了。”

  陈烺一阵恍惚。

  依稀当年明月夜,短松岗,那英武少年跳下马背,也是这般向自己抱拳行礼:“得罪娘子了。”

  ┄┄

  剑眉星目,冰神玉骨。他在御前摘下层层厚纱,重新奉上玉牌:“王主金安!大人万福!”

  她们三人谁都没有说话,心跳却皆漏过了一拍。

  花香袅袅的长春殿里,只余先帝爽朗的大笑和皇贵君娇婉的揶揄:“呆住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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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晃廿年,生死茫茫,不思量,自难忘,泪千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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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道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不想一朝还乡,仍可期,小轩窗,正梳妆。

  ┄┄

  最怕重逢已不识,容色改,鬓发霜。相顾无言,两心犹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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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恨当日,别沈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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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娘子?”沈莫见她坐地不起,面现凄切,遂好心问道:“您伤到哪里没有?”

  陈烺幽然一叹。忽而间,不知又想到何事,振衣即起,展眉低笑:“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令尊(这里指母亲)泉下有知,定感欣慰。”

  “┄┄”沈莫狐疑的瞧了她两眼,没有答话。

  “小郎君武功高强,陈某甘拜下风。前程珍重,后会有期。”陈烺朗声答礼,上马扬鞭,绝尘而去。

  云瞳望着她渐远的背影,面色无比凝重:此人方才所使的那招镂月雕日,赫然就是归元大法中的第十二式,姿势稍有偏差,气韵精髓宛在,怎不令人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