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但凡有点见识的人,没有谁是不知道段晓川的大名的,也没有谁会不想见识一下这位名震天下的奇人,只因其不但有着风流潇洒足可迷倒万千少女的外表,还凭借一套自创的曜日剑法成为永辉帝国第一高手。
然而常人绝无可能想到的是,那受万众敬仰、被不知多少位少女爱慕的绝世高手段晓川,如今却落得极其狼狈,浑身上下遍布着伤口,面色苍白如纸,招牌式暖人的微笑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发自心底的疲惫和凝重。
“哎,这次看来是真的栽了。”段晓川强忍着各种内伤外伤带来的剧痛,勉力在丛林中穿梭逃窜,却始终无法甩掉那些紧随其后的追兵,终于在心里发出带着绝望的长叹。
段晓川放弃了无谓的逃亡,停在一处林木稀疏乱石丛生的高坡上静静调养,准备做最后的反击。
片刻后,三道迅疾的身影闪至段晓川所在的高坡周边,以一种看似随意实则精妙的站位形成最利于合击的阵型,并封死了段晓川最可能选择的突围路线。由此可见段晓川威名之盛,即便是身负重伤战力锐减,依然让敌人不敢有丝毫松懈。
“把《曜日诀》交出来。”三人中一道高高瘦瘦的身影率先开口,语气阴沉如地狱里的修罗。
“你不会打算跟我说只要我交出《曜日诀》你们就会放我一条生路吧?”段晓川冷笑着回应,一边暗中最后将灵气贯通所有的经脉一个周天,想尽力压制住内伤带来的损害。
“你我都是聪明人,我当然不会跟你说那种废话。今天你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活着离开的,但若你爽快点交出我们要的东西,我可以保证给你一个痛快的死法。”
段晓川神色不变,他在这自己最熟悉不过的丛林中依然没能甩掉对方如影随形的追杀,便清楚今日难以幸免,段家满门被灭已成定局,区别只在于他能否拼死让这三位高手付出点代价。
另一个略显尖锐的声音接口说道:“别再做无谓的拖延了,换做是毫发无伤的你也许还有点机会突破我们三人的围攻,但现在的你早已是强弩之末,任你再怎么回气调息,结果都是一样,何必在最后一程还要多吃那么些苦头?”
“老萧,我们认识也有快三十年了吧,以你对我的了解,你不觉得你这些话跟废话没什么区别么?”段晓川脸上挂满了嘲弄:“浪费这么些口舌,说到底还是有点心虚吧?怕一不小心赔上个重伤甚或是丢了命?哈。”
被唤作老萧的中年男子虽神色不变,但眼中一闪即逝的厉芒仍没能逃过段晓川的捕捉,显然是被说中了心事。
在这三位永辉帝国的绝顶高手眼中,段晓川当然已是死人一个,可微妙之处在于他们三个没有谁愿意被段晓川的垂死反击给拖个重伤,所以围而不攻了这么久。
空气渐渐肃杀起来,连林间细碎的风都停了下来,鸟儿们也似感觉到了不寻常,纷纷往外围飞去。
段晓川凝立如山,虽不见任何动作,气势却明显地稳步攀升,仿佛天地万物之灵秀都开始以他为中心汇聚而去。
声音阴沉的高瘦男子眼神一寒,知绝不能任由段晓川的气势如此膨胀下去,故当机立断怒喝一声:“动手。”
话音未落,只见那三个身影转瞬离开了原来的位置,三股截然不同但同样狂猛无比的气劲翻腾着涌向那战场中心的段晓川。
气机牵引之下,段晓川身上早已破损不堪的长衫不住地鼓胀飘飞,眼看便要碎掉时,段晓川终于有了动静。
他清澈至极的眸子淡然地扫向迎面而来的赤色剑芒,轻易地看透其中以奇异的轨迹飞速舞动的烈焰,背后鞘内的天罡剑不知何时竟自发地带着一声清啸飞出,以肉眼难以分辨的高速旋转着破入那裹挟烈焰的剑芒。
与此同时,段晓川左手闪电般捏指结咒,灵气迅速地盘旋聚集,且不断地压缩凝结,至不能再小之时,段晓川猛然甩臂,一指点向左后方,只见一束细如丝发却耀眼得几乎令人失明的气芒,以凌厉无匹之势直指老萧。
瞬息之间发动两招后,段晓川却仍不能有丝毫停歇,脚底暗劲一生,身形顿时如一支利剑疾速刺向另一侧那戴着斗笠的黑衣人,右手取过那满是古朴纹路的剑鞘,往身前虚划两道弧线,那剑鞘的纹路陡然亮了起来,似有一条火龙沿着鞘纹盘旋于上。待到距黑衣人仅十步之遥时,段晓川将以鞘为剑狠狠地劈向前方,鞘上那些光纹竟真的化作一条有如实质的火龙冲了出去。
几乎在同一时间,三处的交手撞到了一起。
高瘦男子的赤色剑芒被段晓川的天罡剑强硬地破开一道口子,但速度并未因此而阻滞,且缺口很快地弥合,将天罡剑淹没其中。高瘦男子脸上浮起一抹阴笑,不断地催动灵气操控剑芒中的烈焰对天罡剑发起冲击和侵蚀,心想若能止住天罡剑的速度和旋转让段晓川失去对其的控制,则气机牵引之下的段晓川必将受到极大的内创。
然而事情未能如高瘦男子所愿,天罡剑在没入他的赤色剑芒后居然毫无先兆地瞬间转向,反而率先对他控制的焰火展开攻势。尽管那五团焰火的运行轨迹极其玄妙,但段晓川的剑就像开了天眼一般,速度又快得惊人,不但一次次以极为惊险的距离闪躲开烈焰的袭击,且剑锋不断地逼近五团烈焰中的主焰,只要主焰被挑灭,这道赤红色的剑芒便失去了它强横力量的源泉,也就无法再对段晓川构成分毫威胁。
高瘦男子见那被自己剑芒吞噬的天罡剑竟仍如握在段晓川手中一样灵动,面上的阴笑不由微微一僵,他本以为自己对段晓川已经足够重视,从未敢对其实力有任何的掉以轻心,然而现在他发现自己错了,他终究还是低估了段晓川深不可测的实力:重伤之躯以一敌三,一心分为三用,却仍然能以意念和灵气的牵引将陷入他全力一击的天罡剑控制得如臂使指,这着实太超出他的估计了。
另一边,老萧的“冰魄”剑劲迎上了段晓川的“段氏凝华指”,两者交击之处,极寒之气与极热之气急剧升腾。极寒之气以老萧的剑劲为中心蔓延,形成一张由无数锋锐的冰棱组成的庞大剑网,而极热之气则由段晓川凝聚至微的指劲迸发,连带着那耀眼的气芒也炸裂开来,铺天盖地四处飞洒,以致当空的烈日都为之一黯。
再看那黑衣人与段晓川的交手,一串快得看不清为何物的圆形薄片与一条煞白的火龙纠缠在了一起,清脆的金属撞击声与刺耳的火焰明灭声不绝于耳,待那圆形薄片的速度被稍微缓了下来,才依稀能瞧见其真面目,竟只是一串在永辉帝国境内再普通不过的铜钱。
战局陷入片刻的僵持,这四位颇负盛名的高手各自全力催动着灵气,一旦有一处的平衡被打破,战况就将无可阻挡地倾斜。
僵局并未持续太久,只听“滋”的一声轻响,老萧那以冰棱构筑的剑网突然消融出一个拳头大的缺口,缺口处原有的冰棱化为几缕白气飘散开来。
老萧见状眉头微皱,正欲引导灵气去弥补和修复,然而为时已晚。剑网另一侧蓄势已久的极热之气哪会放过如此良机,在缺口刚一显现就立刻如决堤的洪水般喷涌而出,无数的裂痕像蛛网一样从缺口四下扩散,使那一个呼吸前还堪称天衣无缝的剑网转眼间冰消瓦解。
锐利的冰棱碎成一段段线条柔和的冰块,再也没有此前浓重的杀气,在“段氏凝华指”爆发出的气芒映照下,泛着点点晶莹的光亮。但没过多久,这些碎掉的冰块终抵受不住席卷而来的极热之气,变成一阵白雾消失了。
老萧的“冰魄剑”乃是一种以极寒之冰霜为魂魄的剑法,如今既已失却冰霜之力,那便等同于一只没了牙齿的老虎,这一招就这样被段晓川化解了。
紧接着,天罡剑在赤色剑芒中的穿行速度竟不可思议地再度攀升,锋尖掠过主焰,引得那赤红的焰花一阵闪烁,光芒黯淡了刹那,旋又亮了起来。
高瘦男心头一震,老萧的攻势被破得实在过快也过于轻松,几乎没能对段晓川起到消耗和分神的作用,使得段晓川很快就能集中意念和灵气投入到与他和黑衣人的战斗中,差点就挑灭了他的主焰连破两招。
同样受到影响的黑衣人也压力骤增,那条带着煞白火光的龙突然白得更加惨然刺目,他的铜钱早由一串散开为十个,从十个不同的方位攻击着火龙,却势头渐弱,倒是火龙的周身开始不断地有火苗蹿升对铜钱发起了反攻。
意识到形势不容乐观的高瘦男和黑衣人交换了一个眼色,旋即各自拿出看家的本领。只见他们双手各自虚划数道玄奇的路径,赤色剑芒中的五团烈焰诡异无比地飞速舞动,最终并为了一团红得难以形容的焰火,却又顷刻炸裂为数不清的小团焰花,对天罡剑发起自杀式的袭击。而黑衣人的身前则多出了一枚金币和一枚银币浮在半空,那慢慢被火龙压制的铜钱似又被灌注了更为精纯雄厚的力量,一扫此前的颓势,疯狂地扑灭蹿升的小火苗,将进攻的主导权重新掌握。
眼见胜利的天平摇晃着要倾向另一侧,段晓川体内的灵气毫无保留地暴涨,手中的剑鞘遥指正空的太阳,一抹七彩之光闪过剑鞘上的纹路,随即仿佛有一种冥冥中的力量将剑鞘引向烈日,而那正被无数小焰火冲袭的天罡剑也感应到了这神奇的力量,剑身轻微地震颤着,惨白的火光显现其上,顿时将周围的赤红焰火比对得不值一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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