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听了之后,冷着脸说我们已经没心思管你们家里的事情了,自己想办法去吧。
最后老马也没了办法了,看了我爷爷的尸体一眼,只好叹了口气,转身回去了。
就在老马走到门口的时候,我爹叫住了他,说带他去看看。
老马一听我爹肯帮他了,立马就转忧为喜了。虽说爷爷没把这门手艺传给我爹,但是他多少还是懂一些门道的。
而我爹见老马这么高兴,则适时的给他泼了一盆冷水,说道:“我只是说去看看,并没有说要去帮你。”
老马一听这话,脸立马又拉了下来,但是我爹最起码也懂行,让他去看看总归是没错的。
半个小时后,我爹铁青着脸回来了。
我问我爹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我爹没回答我的话,而是转身打开了柴房,那里放着一口棺材。
我们两个把棺材给抬到了院子里,我爹一声不吭的把爷爷的尸体给扛了出来,甚至连一床被褥都没往里放,就挥舞着大锤子给钉死了棺材。
而这个时候,天上洋洋洒洒的又下起了大雪,爷爷的棺材上很快就堆了一层积雪。
订完棺材之后,我爹转身从屋里拿出了一把香,很随意的丢在了棺材上面。
刚开始我爹那么随便就把爷爷装进了棺材里,让我很不解,现在又这么对待爷爷,我顿时忍不住了,问我爹这么做是要干什么。
长辈死了,做后辈的应当把长辈风光大葬才是,就算是家里穷,也要办的体面一点才对。
而我爷爷活着的时候,我爹很孝敬他,家里过得还算可以,我爹这么做我就不明白了。
而我爹则瘸着腿回头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外面,说道:“怎么处理我爹的尸体,那是我的事情,时候不早了,你就赶紧走吧。”
“走?”听了我爹的话,我顿时愣住了,“走去哪里?”
“爱去哪里去哪里,你是个祸害,养了你这么多年了,我们家留不下你了!”我爹将头别了过去。
我回头看了看这漫天的大雪,昨晚爷爷说让我走,我很是不解,今天我爹也让我走,我就不明白了,我怎么是个扫把星了?
“爹,你真的要赶我走吗?”我看着我爹,总觉得这事儿有些难以置信,爷爷生前待我那么好,在这大雪封山的时候,他们怎么忍心赶我走呢?况且这漫天的大雪,我能走去哪里?
见我站在那里不动弹,我爹回身狠狠一推我,把我推进了雪窝里。
“滚,永远不要回来!”
看着我爹那坚决的背影,我一时想不明白,为什么我爹也赶我走?
正想着,我见他从屋里拿出一把猎枪来,对着我举了起来。
“砰!”他朝我脚下开了一枪,地上的雪溅了我一身。
“别让我再看到你!”
走就走吧,我回头看了一眼这个家,离开了这里。
其实我离开这个家,还有一个原因,我曾经不止一次的听到村里人说我是抱养的,刚开始我不信,现在看来,这话一点不假了,我的确是抱养的,爷爷刚死,他就忍不住把我扫地出门了。
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及腰深的雪几乎让我寸步难行,我看着这漫天的雪原,到处都是白茫茫的。
张家村处在一个山坳里,我若是想出去,只能越过那座山。
可是,我在东北生活了这么多年,怎能不知道这个时候爬山是有多危险,一到了夜里,山上便会有熊瞎子出没,在大雪天里,熊瞎子是极具攻击性的,这种天气我若是遇到熊瞎子,肯定是十死无生。
最后我看向了村子里面,我不能在外面过夜,我根本爬不出去的,在外面呆上一夜,就算是冻也能把我给冻死的。
于是我走到老马家里,敲了敲他的房门。
老马红着鼻子打开了门。
“冰生啊,你爹交代我了,不能收留你,叔也没有办法。”我还没说话,老马就先开口将我的嘴给堵死了。接着我便看到面前是一扇冰冷的大门。
好狠的心,竟然联合老马这么对待我,这是要活活冻死我吗?
天黑了下来,整整一天没吃东西,我这会儿腿有些软,我在雪地里抓了一把雪塞进嘴里,向着下一家走去。
我就不信他能联合全村针对我!
张大婶儿是个老实敦厚的人,以前她家做了什么好吃的,都会分给左邻右舍一些,想必她应该能收留我吧。
我敲了敲门,等了一会儿,张大婶打开了门,当她开门看到我的一瞬间,顿时瞪大了眼睛,就像是看到一个鬼一样,接着便把房门给关死了。
“张大婶儿!”我拍了拍大门,我已经被冻得瑟瑟发抖了。
“冰生啊,你走吧,大婶儿不能收留你,大婶儿还有个孩子呢,你就放过大婶儿吧!”
听了这话,我顿时愣住了,张大婶儿这话什么意思,我不过是在她家里住上一晚,为什么说让我放过她呢?
我又敲了敲门,里面一点动静也没有了。
最后,我把全村上下的门几乎都敲了一遍了,当他们看到是我的时候,无一例外的全都将我给拒之门外,甚至一句话都不肯和我多说!
他们这都是怎么了?怎么一夜之间全都转了性?!
不知道在村子的大街上来回的走了多少遍,一天没吃任何东西的我,再加上极度的低温,这会儿已经快要不行了。
我又捧了一把雪塞进嘴里,嘴里的雪刚化成水,就变成了冰碴子,这个时候,我的嘴已经被冻得没有一点知觉了,最后我硬是把这块冰碴子咽了下去。
我不能再吃雪了,再吃下去,我最后只能是被活活冻死。
我来回的跑动着,企图通过不断的运动来给自己增加一些体温。但是跑了半个多小时,感觉更冷了。
忽然,我想到了一个地方,我记得村北有一处房子,那处房子荒废了好久,听说因为闹鬼,一直没人敢住,所以才荒废了下来。
想到这里,我就掉头向村北走去,什么闹鬼不闹鬼的,我在外面这么呆上一夜,不冻死才怪呢!
走到村北,果然看见一间小屋,这间小屋不知道存在了多少年了,窗户上的玻璃都已经没有了,房顶也破了。
蜷缩在屋子的角落里,我绝望了,因为这里和外面几乎是没有什么区别,可能我张冰生今晚注定要冻死在这里吧。
我自嘲的苦笑一声,爷爷让我在他死了之后就离开这里,可是,大雪封了山,我怎么离开这里?他们还这么对我,可能这就是命吧。
只是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身体的知觉越来越模糊…;…;
迷迷糊糊中,我觉得自己面前站着一个人,这人满脸的皱纹,弓着身子看着我,仔细一看,她竟然是已经死了的马老太太。
马老太太,对了,她应该知道这件事的缘由,爷爷为什么突然之间就死了,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当我费尽力气抬起头的时候,却发现自己面前黑漆漆的什么也没有。
而这个时候,忽然有一阵脚步声传来,踩在厚厚的积雪上,发出了一阵“咯吱咯吱”的声音,沉闷而又绵长,在这黑夜中久久回荡。
当我看清来人的时候,顿时变得欣喜若狂了起来。
来人是我娘,她打着手电,鼻子红红的,眼圈也红红的,似乎找了我很久。
“冰生…;…;”她看到我现在的样子,眼泪淌了下来。
我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却发现自己一句话也说不上来。
她站在那里看着我,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了起来。
“孩子,不是你爹要逼死你,他也是迫不得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