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异闻 第四节 安城旧事(二)
作者:古森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我生在北方的一个小山村。

  小的时候,父亲和母亲经常去外地,我便跟着祖父一起。

  每次我问祖父爹和娘去哪里了,祖父总是长叹一声不说话。

  我很喜欢跟在祖父后面。因为经常会有人找祖父办事,办完事后总少不了我这个小跟班的红包。

  祖父是十里八乡很有名的风水先生。

  本村和邻村的人小到丢了牛羊,大到红白喜事,都会来我家找我祖父。

  丢了东西的人来找祖父,祖父问了情况,拿了铜钱,在龟壳里晃了一晃,散在桌子上,看一看,便附耳来人,来人听了祖父的话,恭敬地奉上红包,不多时便能找到丢失的财物。

  偶尔会有人来请祖父驱邪捉鬼,我很好奇,但祖父从没有让我去过。

  每次驱邪回来,祖父总是很憔悴,把自己关在卧房,过一天一夜才会出来。

  只是出来的时候祖父面色很红润,气色也更加好,不像是饿了一天一夜的人。

  五岁那年,祖父拿出一本牛皮册,让我全部背下来,一开始我不乐意,背的颠三倒四,祖父气的用手里的烟斗狠狠地抽了我屁股几下,我这才算开始老老实的背书。

  据我祖父说,我们家是大道教的传人,虽说比不上正一教和龙虎山威名远播,但也是历史悠久,自南宋时期就开始有的道教门派。

  只是后来门派,内忧外患,慢慢人才凋零,分裂成数个派系,我们这个派系便是驱邪捉鬼,风水堪舆一系。

  但是祖师爷并未广收门徒,只是一脉相传,民国时期太祖父遇到祖师爷传人,得到这本小册子。

  据说太祖父当年在县城开了一间酒楼,为人和善,南来北往的货商都愿意在酒楼里歇歇脚,一来二去,倒也让太祖父置办了不少家业,手里还有不少的黄货。

  冬日里一天夜晚店内打烊后,太祖父和小二正准备把门闩落下,店门就被一个浑身是血的老者推开,太祖父吓了一跳,老者看了一眼太祖父,只说了声:“救我。”就昏倒在地。

  太祖父看着老者眼熟,急忙落了门闩和小二一起把老者抬到后院打发小二回房歇息,又匆忙回到前堂把血迹抹掉。

  过了一会,一群嘈杂的脚步声伴着吵闹声来到了店门前,太祖父紧张的躲在门后,直到脚步声远去,听不到丝毫声音才大出了一口气。

  太祖父回到后院,老者依然是昏迷不醒。

  把老者胸前的鲜血浸湿衣裳挑开,太祖父倒吸了一口凉气。

  老者胸前一道刀口约莫半尺长,深可见骨,用刀之人稍微再偏一点,这老者也就横尸街头了。

  太祖父急忙去厨房取了金疮药,敷在老者伤口,又披了长裘出了门。

  不多时,太祖父领着一个洋人回来了,看到老者这个情况,洋人让太祖父将全部油灯都拿来点燃,又示意太祖父出去。

  太祖父去厨房炖上参汤,又返回前厅将耳炉提到后院,烧上壶茶,边喝边等。

  这个洋人是当时为数不多的美国医生之一,叫考拉特,刚来中国时,就落户在县城开了一间西医馆,受太祖爷照顾不少。

  后来此人就定居在中国,逐渐精通汉语,娶了中国媳妇,在战争时期又举家搬迁到北平躲避战祸。

  因为是美国人,战争时期考拉特家人和财产也受到了美国大使馆的保护,太祖爷也因此躲去了一次血光之灾。

  解放后,考拉特举家搬迁到北京,置办了两处四合院。后来为了追查鱼肠剑的下落我到了北京,还和其后人发生了一段纠葛,当然这都是后话。

  到了二更天考拉特依然没有出来,太祖父烦躁的在院子里踱着步。

  虽然太祖父没有认出老者,但隐隐约约觉得老者对自己很重要。

  或许这就是人们经常说的天意和缘分。

  大约摸三更天的时候,考拉特打开了门,太祖爷急忙走进去,看见老者躺在床上,胸前和腹部都打了绷带。

  原来老者除了胸口的刀伤,腹部也被人捅了一刀。

  太祖父给老者盖上被褥,对着考拉特深深施了一礼。从怀中拿出银元票递给考拉特。

  “望此事先生勿向他人提起。”

  考拉特点点头,从药箱拿出一些药来,嘱咐太祖爷用法,便提着药箱离去了。

  天亮以后,太祖父又把小二叫来,嘱咐千万要守口如瓶,拿出几块银元让小二从后门离去去买些补气血的补药回来,剩下的全归小二。如有人问起,便说自己这几日偶感风寒,气血虚弱。

  等店小二回来,太祖爷让小二像往常一样开了店,招呼客人。

  开了店门,太祖爷吩咐小二从厨房拿出炖好的补药去后院。

  不多时,小二回来说老者已经醒了,想让掌柜的去后院一叙。

  太祖爷来到后院发现老者已经下床,正怔怔的立在卧房门前不知道想些什么。

  看到太祖爷过来,老者起身鞠了一躬。太祖爷赶紧回礼。

  老者开口道,“掌柜的救命之恩,贫道没齿难忘,只是身无长物,无以回报。”

  太祖爷仔细看了看老者,恭声道:“师傅可是云方道长?”

  老者惊愕,“在下正是,掌柜如何识得贫道?”

  “三年前,我与夫人及小儿自关中访友回来,因回城心切,抄雾灵山外角近路,在乱葬岗遇到邪祟,是道长搭救了我们一家三口性命。”

  “原来是三年前的故人。”老者微微一笑,“这也是与掌柜的结了善缘。不知贵夫人与公子现在如何了?”

  太祖父长叹一声,潸然泪下。

  “夫人已于两年前故去,犬子虽补药不断,但依然是日渐消瘦,经常胡言乱语,眼下不知还能熬过多少时日。”

  老者大惊,“怎生可能?那日贫道看贵夫人与令公子面相,皆非无福之人。贫道当日也已做法令那邪祟离去,怎能妇故子弱。不止掌柜离去途中可遇到什么异象?”

  “那日离去之时,倒也并无异象,只是临近城池之时,平地里无缘无故刮起一阵白毛风。惊起了一身冷汗,倒也无妨。”

  “是贫道害了尊夫人啊!本想那邪祟已受警醒,谁知并未离去,反而尾随至此,害了尊夫人命。令公子若不是身上配有护身宝玉,也是早被那邪祟讨去了性命。”老者听后懊恼不已,“不知令公子现在身在何处?”

  “犬子在乡下老宅静养,全靠奶妈照料。”

  “掌柜可否安排车马,贫道与掌柜一起即刻启程去老宅救治令公子。”

  太祖父为难道,“车马倒是好找,只是半日路途颠簸,怕道长身上的伤口崩裂,再者昨日伤道长的歹人并未远去,此刻怕是在城外侯着道长的。”

  “一群黄毛小儿,若不是用了卑劣手段,怎能伤我?”老者冷哼一声,“这伤不碍事,还要劳烦掌柜打盆清水,取件长袍,我整理一番好与掌柜同行。”

  太祖父刚要出声阻止,孰料老道手快把绷带全部扯下,只好无奈打了一木桶温水回来。

  老道也不避嫌,抄水便洗。

  说也奇怪,原本昨日深可见骨的刀伤,今日竟已痊愈,只剩下两条淡淡的疤痕。

  太祖父更是认定了眼前的老道是一奇人,回卧房取了新袍交与老道。又急忙走到前厅吩咐小二备了车马,账房记好近几日流水,便与老者驱车马赶往乡下老宅。

  路上,太祖爷知道老道乃是真大道一派的传人,昨夜是因为旁枝觊觎老道身上的门派典籍,并买通老道身边唯一的道童,这才使得老道遇险。

  出城不多时,太祖爷远远的望见一片树林,若是杀人抢劫,前面那片树林必是歹人的最佳藏身之处。

  太祖爷于老道说道,“前面那片树林经常有歹人出没,不如换条路,绕远一些也无妨。”

  老道大手一挥,“无妨,继续前行,贫道倒要看看这群小儿长了几个脑袋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