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竟是这么迟

　　六年前的伤？

　　姜烨宸好像是有意回避这话题，只是笑笑，侧头看了眼一脸焦虑盯着自己夏昼。看着她满是担忧的双眸，他的心登时一阵抽搐。“都那么久了，那伤早就淡了。”

　　周雨欣瞅了眼他胸前的两颗扣子，笑不露齿地看着夏昼，悠悠道，“也是，感情上的伤都痊愈了更可况是肉体上的伤，”说完她抚了抚精美的旗袍，缓缓起身说，“我去一趟洗手间。”

　　不知道为什么，夏昼总觉得周雨欣说那句话的时候看着她的眼神有些古怪。难道她知道当年举报作弊的人是她？可是看那样子又不像，好像是因为另一件她并不清楚的事儿。思忖半日，夏昼忽然起身。

　　“你要去哪里。”姜烨宸拽住她的手，迫使她停在原地。

　　“洗手间。”她平静地答道。

　　姜烨宸盘腿而坐，抬着头盯着她那双心神未定的双眸，嘴噙苦笑，“去洗手间找周雨欣道歉吗？”

　　道歉，若说道歉，她只会向一个人道歉，那就是对她失望的姜烨，而不是真正作弊的周雨欣。

　　夏昼垂下眼帘，双目无神地看着他。“为什么向她道歉，”说着她松开了他力道变小的手，“要道歉我也只会向姜烨道歉。不是周雨欣，也不是你姜烨宸……”她双眸泛着泪花，面上显得分外平静轻松，她终于把积压在心中的话说出来了，“但是我绝不后悔当年的一切。”

　　双眸本有些变得清亮的姜烨宸当听到她并不后悔当年的一切时眸色瞬间变得暗淡，压抑着胸口那阵阵疼痛，默默地让她从自己的身后离开。

　　洗手间昏黄的灯光下缭绕着清淡的熏香，夏昼面无表情地看着正在吹干葱白如玉的手的周雨欣，一脸迷惑地问道：“六年前，你告诉我姜烨临时变更了见面的地方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到了山郊等了一个上午都不见他的人。”她直截了当地问那艳丽的女人，这个问题埋在了她心头多年。可是一直联系不上他们。

　　周雨欣一脸茫然地看着她，“有吗？我怎么不记得我曾转告你这事儿了，”说着，她从包中取出口红，看着镜子在唇上细细描了几下，“而且约会场所旁人怎好转告。”看着镜中笔直站着的夏昼，周雨欣抿了抿鲜红的双唇，收起口红，一脸友善道，“要一起走吗，路上也正好聊聊。”

　　“不用了，你先去吧。”夏昼失落地走向卫生间，关上门，靠在并不大的空间里。不，不会是她记错了。她怎么也不会忘记那化为泡影的最后一次见面。那时姜烨应经说了原谅她，可是……她怎么也没等到他出现在相约的地方。那时他第一次放她鸽子。

　　可再想这月发生的一切，他根本就没原谅她，从未原谅……虽然有时候阴晴不定，但还是讥讽嘲笑她的多。

　　不知道在卫生间里靠了多久，直到听见包中的手机响了夏昼才回过神来。

　　“在哪儿？”那声音异常冷漠，像是在极力地压抑着心中的不快。

　　“洗手间。”夏昼简短答道。

　　“你是掉进去了吗！”姜烨宸站在男洗手间门口靠着洗手台没好气地说。

　　“我这就过来。”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像是迁就他一样说出那样的话。当她刚走出洗手间时就看见守在门口的姜烨宸，她顿时愣在那儿，“周雨欣回去了？”二人静默了一会儿，夏昼才开口问道。

　　“嗯，”他的应声很轻，若不是看着他点头，夏昼定不知道他回答了她的问题。见他上前牵过自己的手，她没有像之前一样地躲开，也许这些在她接受做他的总秘时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吧。

　　“这里天气不错，我们去山上走走。”他面色不像刚才一样阴沉，双眉平展，走路时的呼吸也极为匀称，看着倒真像是来度假的。

　　夏昼低头看了看脚上的高跟鞋，抬头间对上他幽黑的深眸，她立刻停了口。她知道，他不在乎她穿着高跟鞋，他不担心登山的途中会伤着她。

　　崎岖的石阶蜿蜒而上，不时露出一点点踪影，不时又隐没了。身边两侧立着松柏，枝繁叶茂，遮天蔽日，形成了一条天然的绿色通道。即便是在正午，望四周也是白雾朦朦。

　　夏昼艰难地走在后头，远远地望着前方生硬的背影。忽然他停了下来，夏昼又低下头去，费劲地迈了几步。见他继续向前走，她才松了口气，放慢了步子。

　　前方的山路更是曲折，盘盘曲曲，一个拐身就不见人影了。看着周边只有静谧树荫，夏昼喘气快步往前走去，依旧没见着人影。她看了看脚上这双被水汽，泥土弄脏的鞋，索性脱了下来提在手上，拔腿就往上奔去。

　　他难道就没有发现她跟丢了么。

　　夏昼望着前方，脚踩落叶碎石，终于停在了一处断崖上。见姜烨宸坐在岩石上望着远处，夏昼忍着痛意迅速地穿好鞋子。

　　姜烨宸好一会儿才回头看着站着摇摆不定的她，将目光落在了那看着不怎么协调的双脚上。脚背拱着将鞋面撑得异常饱满，像是一旦放松就会受伤一样。

　　姜烨宸坐在那儿不语，阴鹜地眸子打量着那双脚。“过来。”他一开口，嘴边的雾气便散了。

　　夏昼眉头蹙了蹙，每向前走一步脚背就拱得更高，恨不得将鞋面撑破。当她走近姜烨宸时，双腿直立，不敢动一下。

　　他指着山脚的这片村庄，嘴角牵起一丝淡笑，问道：“漂亮吗？”

　　五颜六色的房屋颜色令夏昼眼前一亮，面上神色瞬间平静，可当她一放松，那脚底便传来阵阵疼痛，最终眉头还是紧紧地靠在一起。“嗯。”她轻声应道。

　　“可是竟是这么迟……”一阵清风飘过，吹得他的话飘飘悠悠。夏昼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只当是没听见。

　　下山的时候，他没有与她说一句话，而是自顾自地走了。下坡轻松些，步伐也跟着加快不少。可她每走一步两条眉毛就相互靠近一些，最后连嘴唇也被她咬下了一处皮。

　　坐在石阶上，她屏着呼吸，将鞋子脱下。下身的包裙紧裹着双腿，令她抬不起脚，更看不见脚底的伤。她只知道在光脚上山的时候为了追上前方的人被一些尖锐的叶刺或是石头给刺伤了，貌似还有一些断刺留在脚底。

　　夏昼本就怕疼，不清楚伤口就伸手胡乱地摸了下脚底，痛得她闭起双眼。这样的痛像是在嘲笑她，为什么这么拼。

　　“你在做什么呢！”突然狭窄的石阶路上想起了他的声音。

　　夏昼眸中闪着泪光看着折回的姜烨宸不快地皱眉看她，她犹豫了一会儿，最终提起鞋子准备穿上，却被他一手打开。他的力道极大，那两只鞋直接落在了远处的杂草堆里。

　　夏昼怔怔地看着他，看着他背过身子在她面前蹲下，冷冷道：“上来。”

　　鼻尖一酸，眼中竟泛起了一层泪花。

　　“上来！”他语气加重，侧过头看着依旧坐着的夏昼。直到她的身子贴在了他的背上，双手环在他的脖子上，姜烨宸才缓缓展开了眉梢。这一刻竟是来的这么迟，六年前他本想在毕业前带她来这儿看风景，却不料连最后一面也没见上，带着对她的恨意离开了这片土地。

　　姜烨宸走了一段路程，忽然觉得背上贴着她的脸颊，他停了停脚步，心中万般沉重，继续往下走。

　　她的眼泪流得缓，慢慢地渗湿了他的衬衫。这一刻，她明白她从未放弃他，之所以还留在姜元，一切都是因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