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一切是毛海波不知道的。

　　毛海波以为自己可以跟刘本高商量，却不知道刘本高早已经把毛海波当成了仇人。至少是一个竞争对手，二人一起来争这个镇党委书记的职位呢。所以，这一次刘本高想打压一下毛海波，想让他知道，在西河镇是谁说了算的。

　　毛海波说：“刘镇长，你这么说来，我不该分管教育工作喽？”

　　刘本高：“不是说你不分管教育工作，只是你不能随便动人。”

　　毛海波说：“我可不是随便动人的，我可是听说了，这个刘明见也是借口搞什么末位淘汰，下岗什么的，收取老师们的贿赂，谁不送钱，谁就下岗。”

　　刘本高说：“那都是道听途说，有证据吗？”

　　毛海波说：“有哇，我那里举报信多的很。”

　　但是刘本高不能，让毛海波不要这个事情上继续纠缠了。听得毛海波也是火大。走出刘本高的办公室以后，毛海波还在生闷气。

　　这叫个什么事儿啊，人家根本不拿正眼瞧自己呢，刘本高的意思好像是让毛海波明白自己的身份，他才是西河镇最大的。

　　一想到自己办公室里还坐着李春华，毛海波有点难过，不知道如何面对这个女人呢。但此时也没有别的地方可去，而且，逃避也不是办法最好是勇敢面对。

　　果然，一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里，女人还在原地等着呢，李春华也是一个极为聪明的女了，这会儿一看毛海波的脸色，立刻就明白了。

　　李春华问：“是不是事情不顺利。”

　　毛海波说：“是啊，刘本高个王八蛋不同意呢。”

　　李春华说：“要不算了，我还在镇上工作吧，还是做通讯员。”

　　毛海波说：“只是太委屈你了。”

　　毛海波本为以为自己当上了人大主席以后，也算是主要领导了，至少可以管一点事。但是通过这件事，他也明白了，这一把手跟副职区别还是太大了。可以说副职基本上就是一个摆设，不起任何作用的。

　　李春华说：“海波，你有这份心就好了，我已经很感激你了。”

　　毛海波说：“快别这样说了，这样说只会叫我更加惭愧呢。”

　　李春华说：“其实你已经不错了，才二十五岁，就当上了镇上的人大主席。”

　　毛海波说：“可是没有当上一把手啊。”

　　李春华说：“你要努力哦。”

　　毛海波说：“我一定会努力的。”

　　可是毛海波也清楚，这个跟做生意不一样，做生意经商还说自己说了算，但是这个在官场混事，还是得领导说了算啊。

　　不过，毛海波也不是白活官场的，当即表示，以后一定要混得出人头地。

　　李春华说：“人不能太老实了，还是得跑官要官才行。”

　　毛海波说：“我懂了，我一定会争取当这个镇党委书记的。”

　　李春华笑：“你一定行的。”

　　其实李春华说这些话，也只是出于鼓励毛海波的意思，她清楚，如果说到当官，毛海波资历还是太浅。当人大主席这才几个月时间，马上又当镇党委书记，可能性不大。

　　241.

　　当毛海波正在跟李春华谈话时，刘本高也没闲着，他先打了一个电话给刘明见，对刘明见说：“老刘，晚上安排一个饭局，我有事要跟你谈。”

　　刘明见说：“好哇，好哇。”

　　刘明见也清楚，能跟一把手套上关系也不是容易的。就目前西河镇来说，刘本高是镇长，而且刘本高年纪大一些，资历深一些。自从镇党委书记张兴东死以后，这个位子就空出来了，早晚会是刘本高的。

　　等到晚上六点钟，刘本高终于来了，二人坐了下来。

　　刘本高说：“不要说我敲你的饭吃，今天来是跟你商量一件事的。”

　　刘明见说：“什么事？”

　　刘本高说：“今天毛海波来找我，跟我说了要免掉你的校长一职，让李春华来做哦。”

　　刘本高的本意是挑拔刘明见跟毛海波之间的关系。毛海波分管教育工作，但是下面的人如果不配合他的工作，他也不好搞。

　　只要不出工作成绩，他毛海波有天大的本事也做不出工作成绩来，没有工作成绩，想要提拔可就有难度喽。

　　刘明见一听，果然勃然大怒：“这个毛海波，我又没有得罪他，他为什么要这样针对我。”

　　刘本高说：“听说你也借机搞末位淘汰，让老师们给你行贿哦。”

　　刘明见说：“这——”

　　刘本高说：“有这回事吗？”

　　刘明见说：“是有一点。”

　　刘明见心中也是暗暗叫骂，妈的，这官场真不是好混的。如果自己不想办法敛财，又哪来的钱向刘本高行贿呢。五万块钱，一想到这些钱，刘明见也有些心痛呢。

　　所以，才要找补回来，向上级领导行了贿，他再向老师们索贿，把这个坑填平。

　　刘明见说：“是收了一些。”

　　刘本高说：“你也不容易，但不要做得过分了，有些老师已经写了举报信到毛海波那里去。”

　　刘明见说：“我懂了，我懂了。”

　　刘明见当时就暗下决心，是哪个老师写的举报信，回去以后一定要好好查一下，然后打击报复。

　　这时，菜也上来了，二人边喝酒边聊天。刘明见十分满意，看来，没有白结交这个主要领导，自己这个位子可以保住了。

　　刘明见举起酒杯说：“来，领导我敬你一个，祝你早日升任书记一职。”

　　刘本高说：“我可以当上书记吗？”

　　刘明见说：“一定可以的。”

　　刘本高哈哈大笑。这是他目前最关心的，而且，为了当上这个书记，他也找了关系，他知道这事还是县委书记徐国平说了算。打算亲自找徐国平谈一下。

　　吃饭吃到一半时，刘本高的手机响了，一看，打电话来的正是徐国平的秘书邓代亮。刘本高说：“邓秘书。”

　　邓代亮说：“这样，徐书记从省城开会今天晚上会回来，这会儿在高速路上，大约半个小时就到家了。”

　　刘本高说：“我懂了，我懂了。”

　　邓代亮说：“行了，我挂了。”

　　刘本高说：“邓秘书，上微信。”

　　邓代亮说：“干什么？”

　　刘本高说：“我给你发了一个红包。”

　　你想要跑官，但是跟领导关系又没熟到一定程度，也不敢打电话给领导哇。只好暗中收卖领导的秘书。这不，上一周请徐国平的秘书邓代亮吃了一个饭。还给邓代亮表示了一个红包。这样才能得到领导的一些动态信息啊。

　　刘本高说：“信息就是权力啊。”

　　刘明见说：“此话怎讲啊？”

　　刘本高说：“你看啊，我想知道徐书记的一些动态，就得花钱向他秘书购买。也要花钱的啊。”

　　刘明见说：“明白，明白。”

　　刘明见心里也暗暗感叹，这就是官场潜规则啊。大鱼吃小鱼，小鱼吃吓米，看起来这镇长也算是光鲜牛逼了，但远远不是那么回事。一样也要求上级跑官要官呢。

　　刘本高说：“老刘，这样吧，你开车送我到县城。”

　　刘明见说：“好，好。”

　　刘本高这样叫刘明见干事，刘明见心里反而越发踏实，这说明领导没拿咱当外人啊，至少这给领导行贿的事也让自己知道，可见自己也算是领导的心腹人了。以后刘本高当上这个镇党委书记以后，肯定也会对自己关照有加呢。

　　虽然刘明见已经当上西河中学校长，但是还想再进一步，当个镇教委主任什么的。

　　刘本高在微信里跟给秘书邓代亮发了一个一千块钱的红包。

　　刘明见说：“叔，你这发的红包也太大了。”

　　叔也是一种亲切的叫法，无人时叫叔，反正都姓刘，叫叔也显得亲切。人家能给咱官当，当孙子都行，别说叫叔了。

　　刘本高也心领神会。心里暗暗笑了一下。

　　刘本高说：“一千块大吗？”

　　刘明见说：“相当大了，平时我们抢红包才几块钱，几毛钱。”

　　刘本高笑了：“这能一样吗？”

　　一路无话，很快到了县城，到了县委书记徐国平住的小区。把车子停好，刘本高揣着五万块块钱，这钱还是刘明见送的呢。马上就要送给别人了，一想到这些还真有些肉痛呢。

　　这个小区是东营县最好的小区，房子也是好久以前建的，徐国平的房子有些大，足足两百平米，但是住的人却不多。

　　打开门，徐国平看到了刘本高，徐国平说：“老刘，你怎么过来了。”

　　刘本高说：“徐书记，找你谈些工作。”

　　徐国平知道，这个时间来谈工作，肯定是送钱的。官场上的事，大家都懂得，彼此心照不宣吧。徐国平也不是一个清官，千里做官只为财，徐国平也不是本省人，大学毕业后分到这个省来工作，一来二去混到县委书记，也不是容易的。治理这么大一个县，也难啊。

　　刘本高不是第一次进徐国平家，以前当镇长时也来过一趟，也是给徐国平送钱。没想到这么快又来了。

　　这送钱太频繁了，还真是招架不住哇。

　　徐国平说：“老刘，有什么事吗？”

　　刘本高说：“徐书记，这是我一点心意。”

　　徐国平说：“这是干什么啊？”

　　刘本高说：“没别的意思，一点心意。”

　　刘本高把五万块钱现金放在面前，一万块钱一捆，刚好五捆。徐国平也笑了，马上明白了刘本高的意思。西河镇书记张兴东死了，空出这个位子来，立马就有人来跑官要官，这也是极为正常不过的。

　　徐国平说：“有什么事儿吗？”

　　刘本高说：“你看，这个书记的位子也空了好长时间了？”

　　剩下的话刘本高没有再说了，相信徐国平也是一个聪明人。事实上，自从刘本高进屋子，徐国平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不过，当领导的人都喜欢装糊涂。故作不知，这样才能让人自己说出来。

　　有时还要把一些容易办的事说成难办，这样人家送了钱才会心服口服。

　　徐国平说：“我也比较为难啊。”

　　刘本高说：“徐书记，怎么啦？”

　　徐国平说：“事实上，盯这个位子的人不少，有些还是领导打了招呼的，你知道的，这个人事任命也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还是要在常委会上通过才行啊。”

　　刘本高说：“我懂我懂。”

　　事实上，在东营县，一切还是由县委书记徐国平说了算的，至于什么常委会讨论通过，那也只是一个形式，没有人会跟一把手较劲。

　　除非你不想在这个官场混了。

　　刘本高说：“还请徐书记在考虑人选时，能多考虑我。”

　　徐国平说：“对了，你对毛海波怎么评价？”

　　刘本高一时不知道如何说好，从心底里，刘本高是把毛海波当成竞争对手。这人能力出众，绝对会超过自己。但是他也不甘心就这样缚手就擒，也不见得毛海波就有什么过人的本领，无非是能人送钱大方一些。

　　还是有一个生意人的态度比较好一些，把这当成个生意来做，花一点钱，买一个官当，当了官以后，再想办法捞一点钱，总体来说，这是只赚不亏的生意。

　　刘本高说：“毛海波啊，就是太年轻了，有时有些想法很天真，很不切合实际。”

　　徐国平说：“哦。”

　　刘本高说：“还有，他跟女人之间的关系有些复杂。”

　　徐国平说：“怎么回事？”

　　刘本高说：“镇上有一个通讯员，是个老师借调过来的，在镇上专门写一些通讯报道，人倒是长得漂亮，一来二去，毛海波就跟她搞在一起了，还要把她调到西河中学当校长，太儿戏了。”

　　徐国平说：“这个女人多大年纪？”

　　刘本高说：“年纪很小，才二十三岁，比毛海波还小两岁。”

　　徐国平也笑了：“是太儿戏了，这怎么可以，这么年轻的女人，怎么可以当校长呢，这百年大计教育本为，这学校校长不是随便什么人可以当的。”

　　刘本高看徐国平的意思是站在他的角度上，也十分高兴。心里还有些暗暗得意，毛海波啊毛海波，别看你跳得欢。这会儿一样黑了你一把，不管你高兴不高兴，你得罪了我，一样没有好日子呢。

　　242.

　　这天上午，李春华又一次找到毛海波，去的时候手里还拿了一张报纸。李春华说：“海波，你看。”

　　毛海波说：“什么？”

　　接过报纸一看，果然有一条关于西河镇的整治环境卫生的报道。第一季度西河镇的城乡环境综合整治也是第一名。而且，李春华把这也写成稿子了。

　　毛海波笑了：“越来越不错了，我记得这报社的记者最近没来啊。”

　　李春华说：“是没来，我自己写的。”

　　毛海波说：“不错哇，不错。”

　　以前李春华不会写新闻报道，每次写的都是一付中学生作一样，但这不是写通讯报道的格式，所以，很难在报上发表。毛海波以前也在报社混过编辑，也看过一些新闻写作方面的书，跟李春华讲了一些。

　　这个女人虽然天赋并不是太好，但是慢慢也学会了，写新闻稿子，无非是把一个事情讲清楚就可以了。讲故事的原则。

　　毛海波说：“很不错，就是委屈你了，还在这个位子上坐，写通讯报道，最近刘小祥没有再为难你了吧？”

　　李春华说：“这倒没有了，无论如何，他也要看你的面子。”

　　李春华跟毛海波走得比较近，这一点镇上很多人都看出来。所以，这刘小祥倒是不敢再为难他了。

　　毛海波哈哈大笑：“这就好，这就好。”

　　停了一会儿又说：“还是委屈你了，本来说要让你当这个校长的，现在倒好，还在继续当这个通讯员。春华，你不会怪我吧。”

　　李春华说：“这个当然不会，只是我还有一件事，想要跟你说，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毛海波说：“是什么事，你直说就是了。”

　　李春华说：“我说了，你可不许怪我。”

　　毛海波说：“放心吧，我不会怪你的，说吧。”

　　毛海波当时还不知道这李春华会说出什么。毛海波甚至隐隐有一种担心，生怕李春华又有什么相亲对象。要跟他分手呢，因为自己到底是不能娶她的。人家相亲找到男朋友也是应该的。

　　只是一想到这个女人向别的男人分开双腿，在身下挣扎，心里到底是不好受哇。

　　李春华说的却不是这件事，李春华说：“是这样，我爸爸以前不是当着村支吗，上一次张兴东把他给撤职了。”

　　毛海波说：“有一个月了吧？”

　　李春华说：“是啊，一个多月了，昨天我爸爸找到我，让我跟你说一声，他还想当村支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