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回失恋的季节（四）

　　陈米可只听到女医生说了那一半话，也不明白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血会动？

　　血当然会流动啊。

　　除非，血不是在流动，而是……在爬动。

　　陈米可心中一惊，放弃了医务室里两个人，又转出去查看那位空姐。那位空姐还有气，只是人已经吓晕了，失去了知觉。

　　她的小腿从膝盖以下已经全部支离破碎，鲜血还在往外涌。

　　陈米可伸出手，去摸不停向外涌动的鲜血。

　　“小心。”夜月君的声音及时地传了来。

　　“没事，它伤不了我。”陈米可信口回答着，已经蘸了一滴鲜血，举高来细看。

　　果然，正如那位死去的女医生所说，这‘血’能动。

　　因为，它根本不是血。

　　只是和血一样鲜红的，不断蠕动的，数以亿计的小虫子。虫子太小了，所以能逃过安检，而它的繁殖速度又是如此之快，因此才会造成如此大的杀伤力。

　　夜月君肯定已经看出来了，所以他才会出言警示她。

　　说起夜月君……陈米可抬头一看，才发现头等舱的客人已经全部跑光了，大家都躲到了经济舱里去了，只有一些训练有素的机组人员，在安抚好大家之后，站在两个舱门间隔的帘子外面张望。

　　整个头等舱里，只剩下她和夜月君两人。

　　“你……你是医生吗？这是不是什么生化袭击？”有胆大的空姐稍微往里走了一步，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同伴，心有余悸地问。

　　“是病毒，不过是可以控制的。有没有保鲜膜或者胶带纸，这里要彻底的隔离起来。还有，凡是方才与第一位患者有过接触的人，最好全部找出来，也一起隔离。”在陈米可回答之前，夜月君已经抢先回答。

　　他的声音很冷静，一点都不惊慌，更加听不出一丝一毫的恐惧。

　　空姐稍微安心了一些，赶紧下去执行去了。

　　留下陈米可与夜月君两人，陈米可疑惑地看着他。

　　“如果你说是不知名的虫子，而且可以寄生人体并且大量繁殖吞噬人体的血肉，只怕机舱会马上发生暴动。相信我，疯狂的人类比虫子更可怕。”夜月君竟然还能回以一笑，然后慢条斯理地解释道。

　　他说“人类”这个词语的时候，神情是疏离的，仿佛他并不属于人类这个群体似的。

　　陈米可不置可否。

　　她重新抬起手指，手指上的那一小摊“血”使劲地想往她的皮肤里钻，但又被陈米可本身的血液给逼了出来，最后，‘滴落’在了地上。

　　滴落在地上？

　　陈米可一惊，急忙走到帘子后，掀开帘子往经济舱那边望过去。

　　刚才担架抬着那位患者从经济舱一路走过来，他腿上的血也顺着担架‘滴落’在了走廊上，现在，走廊上那一滴滴‘血’，早已经不见了，也不知道隐匿在了哪里。

　　隔离已经来不及了。

　　现在，最重要的是……

　　先把飞行员保护起来。

　　还好后面的客机与前面的驾驶舱是分开的，只要飞行员不出来，应该还能撑一段时间。

　　夜月君见陈米可神色微变，也站起身，走到了她的身后。他聪慧至极，很快就猜到了陈米可的担忧。

　　已经没有必要隔离了，只怕“病毒”早已经蔓延，这种虫子那么小，完全可以躲在机舱的任何角落，这里已经没有绝对安全的地方，大家都暴露在同样的危险之下。

　　经济舱的乘客们也早已经受到了惊吓，都是一脸惊恐，只是在机组人员的安慰下，强制着恐惧，没有发作。在这样近乎与世隔绝的长途飞行里，原本就容易散布恐惧情绪，再加上已经死了两个人……

　　此时的飞机，就好像已经到了临界点的一锅沸油。

　　任何一滴催化剂，都会让飞机里的人彻底炸锅。

　　“就要发生很恐怖的事情了啊……”身后，夜月君没什么感情地感叹道。

　　“还要多长时间飞机才可以降落？”陈米可没有搭理他，转而问在旁边发呆的一位机组人员。

　　“现在飞机在地中海上方，最起码要三个多小时才能到达下一个城市，我现在就让机长去改道。”机组人员说着，就要往驾驶舱走去，陈米可赶紧阻止道：“用传呼机，不要开门。”

　　那机组人员也是个聪明人，听陈米可这样说，脸色都变了。

　　他们肯定是遇到生化攻击了，而且，情况应该是不能控制了。——不过，显然机组人员在这方面做过培训，早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所以勉强还能镇定下来，她走到休息室那边，用传呼机通知机长改道下一个城市，尽快降落。

　　“哎，我们现在可以躲进卫生间，从里面将门反锁，等睡一觉醒来，外面的人也估计死得差不多了。我们也到了，你觉得这个建议怎么样？”夜月君凑到陈米可的耳边，软软地说。

　　陈米可扭头看了他一眼。

　　夜月君冲着陈米可一笑，还是那样无害可亲的笑容，眼睛眯了起来，弯弯的，美狐狸一样。

　　陈米可只觉得心底一寒，更是懒得搭理他。

　　“已经通知机长了，现在怎么办？”现在，几乎所有的机组人员都聚了过来，全部不约而同地，眼巴巴地望着陈米可。

　　明明她刚刚登机的时候，她们还一起鄙视过她。

　　可是现在，这个穿着俗艳的女人，却是她们全部的希望。

　　整架飞机上，真正算得上冷静的，只有陈米可和夜月君两个人，可是，夜月君太过冷漠了，他的冷静，源自于不在乎。他压根就不在乎别人的生死，反而是陈米可……大家都下意识地围在她身边，仿佛从中可以获取力量似的。

　　“先把老人和孩子保护起来。”陈米可当机立断，她将帘子掀开，冲着后面的人喊道：“飞机上现在出现一起传染病源，不过大家先别慌，我们可以控制，但为了安全起见，请六十岁以上的老人和十七岁以下的孩子走到前面来，我们另外有安排。”

　　夜月君在后面冷冷地看着陈米可。

　　多管闲事的女人啊，她现在出了头，到时候，也必然会第一时间接受来自他人的怒火以及恶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