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堡中各房服侍的婢女到了该出嫁的年龄，萧冰清总会安排她们或发放身契返家，或指配小厮侍卫为妻，碧芜和江雨潇同龄，按理说早该出园子嫁人了。

　　听他问及此事，碧芜脸上一片晕红，忸怩一下细声道：“奴婢家里早就没人了，也不想嫁人，就想伺候公子一辈子。”

　　但凡不是傻子，谁都能听出这话里的情意，当年往江雨潇房里选人时，为了避免他小小年纪为美色所迷，萧冰清给他房里配的婢女俱是容色平平，唯独这个碧芜格外娇俏些，素日里江雨潇待她自是与别人不同，如今见她一副情生意动的样子，不由得伸手一捏她的下巴，调笑道：“是不想嫁人还是不想嫁给别人，莫不是心中就想着你家公子了？”

　　碧芜身子一颤，抬起头来，雾蒙蒙水汪汪的大眼睛大胆地注视着江雨潇，嘤嘤地道：“若得公子垂怜，是奴婢三生修来的福份——”说到这儿，已是娇羞不胜，雪白细腻的颊上粉红一片，如新桃初绽，虽然说不上绝色佳人，但小家碧玉亦有一番清丽可喜。

　　江雨潇这才感觉得到指下肌肤柔嫩纤滑，再往下看，削肩细腰，体态袅娜，在灯下看来别有勾魂之处，小腹处登时有些发紧。他并非不通晓男女之事，在军营几年中，常有同僚寻了营妓泻火取乐，他却嫌脏，从来不碰。如今出了文碧波这档子事，仿佛多年来的坚守瞬间成空，心中空荡荡一片迷茫，一时竟有种自暴自弃的想法，暗暗想道：我何苦这般守着，除了屏姐姐，有有哪一个人值得我这么为她守着？索性得过且过罢了。

　　想到这儿，心头升起一股赌气般的任性和隐隐报复性的快感，一勾碧芜的腰，将她拉得贴近自己，低头笑道：“好碧儿，难得你这份心，今夜你家公子就成全了你。”

　　抬手将她推倒在床上，欺身上前就去解她的衣裙，碧芜又羞又喜，用手蒙着眼睛小声道：“公子——门还开着呢。”

　　江雨潇“哦”了一声，起身下床去关门，直起腰时被帐帘处垂下来的一条络子打在了眼睛上，他本能地抬手把那条络子攥在手中，定眼一看，脸上却慢慢变了颜色。

　　这是一条很平常的梅花络子，因年月久远，原本鲜亮的葱绿色已然泛着陈旧的灰白，络子上结的是一颗龙眼大的鲛珠，在夜间可以发出幽暗的光泽。

　　这是在他儿时，与冷画屏分房而睡后，冷画屏亲自编了挂在他床前的。他当时怕烟，总是不敢一人入睡，彻夜点着灯火又怕值夜的丫头们一个不小心会酿出事来，冷画屏就将一颗鲛珠打了络子挂在他帐外，淡淡的光芒驱散了他对烟夜的恐惧。

　　旧物犹在，伊人何处？

　　全身火热褪去，铺天盖地的悲凉如浪潮霎时漫卷了他的身心，抽丝剥茧般的痛丝丝缕缕刺入心肺，他缓缓闭上眼睛，后退一步，沉重地坐在床沿处，低声对碧芜道：“你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