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侍的小丫鬟端过热水伺候她们俩洗手烫脚，一通收拾过后，江霜寒散了发，仅着一件粉紫色绣花对襟小袄，鹅黄色绢绫长裤，赤脚盘膝坐在床上，玫瑰色的纱帐层层垂挂而下，缀着松烟色流苏绦子，被一弯银钩松松垮垮地勾住，映着室内灯光，透着朦朦胧胧的妩媚气息。

　　柳丝丝也除了外衫首饰，用手理着长长的头发和她并肩而坐。江霜寒嗅着她身上淡淡馨香，再看看她灯影下明珠美玉般的素颜，由衷地赞道：“柳姐姐，你长得真好看。”

　　柳丝丝扑哧一笑，在她脸上刮了一记，道：“我都这么大年纪了，哪里还当得上好看两个字，倒是你这个小丫头，俏得让人恨不得搂在怀里亲上一口。”

　　她在qing楼呆得时间长了说话自然有些直白露骨，江霜寒瓤子里也不是什么循规蹈矩的大家闺秀，听着她的话反而觉得很对胃口，二人说笑了一阵，江霜寒觉得火候差不多了，便装作无意地问道：“柳姐姐，你现在正是花信年华，难道就打算一辈子单着不嫁人了？”

　　“嫁人有什么好？”柳丝丝不假思索地道，“像我这样的出身，还能寻到什么好人家？与其给人为妾为奴，受正房太太的期凌压迫，倒不如一个人来得痛快。”

　　果然是这种想法！江霜寒早有了思想准备，也并不感到意外，遂又试探地问：“假如有一个人，爱你爱得死心塌地，愿意此生对你忠贞不渝，你会不会动心呢？”

　　柳丝丝闻言身子一震，猛地抬头审视地盯着江霜寒，见她笑嘻嘻托着腮一脸无辜的样子，沉默半晌，方垂了眸，淡淡摇头道：“不会。”

　　“为什么？”江霜寒追问，柳丝丝唇边泛起一丝微不可见的凄楚，放低了声音，道：“傻姑娘，你不懂，别看那些男人当着我的面说的话比蜜还甜，其实在他们心里，根本就看不起我。就算是有人不计前嫌娶了我，日后他必然会受到家人、亲友及同僚的耻笑。日子长了，心中就会长出一根刺来，到那个时候，佳侣成了怨偶，岂不更伤心？”

　　“你——”江霜寒深知她想的十分现实周到，但心中却不由莫名的难过，握了她的手，道：“也未必呀，你要对自己有信心，也不一定每个男人都会那么薄情的。”

　　“那我就更不能答应了，”柳丝丝笑着点了点江霜寒的额头，笑容里却有着丝丝缕缕的失落，“那么好的人，我就更不能害他了。他娶娇妻美妾，风风光光过一辈子多好，何苦跟我这样的残花败柳纠缠，没的叫人看轻了。”

　　“柳姐姐你别这样说，”江霜寒轻轻抱住她，“很多时候命运都不是由得我们选择的，你千万不要自轻自贱。我觉得你很好。”柳丝丝伸臂回抱住她，眸中莹光闪动。江霜寒贴在她耳畔道：“柳姐姐，我知道了，那个人，你不是不喜欢他，是觉得自己配不上他，不想连累他，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