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孩子，”萧冰清伸指戳向他额头，“怎么说都是你有理。”江雨潇闪身躲过，笑道：“母亲的一指禅功愈发厉害了，儿子可不敢受教。”扶了她的手臂送她出门，边走边道，“见过母亲这样的，天下哪还有美人能入眼？也就只求着找个省心省事的，免得将来家宅不宁。您先回去歇着，我和霜儿再说几句话。”

　　萧冰清又叮嘱他几句，方由侍婢扶着离去，江雨潇重新返回暖阁中，见江霜寒正托着腮打量着他，遂一撩长袍下摆在榻上落坐，指着她道：“你别用这种眼光看着我，我知道你心里想的是什么。”

　　“原来江大司马还会读心术，”江霜寒歪了歪头道，“那你说说我心里想的是什么？”

　　“你无非是在想我娶了妙歌，该怎么跟碧波交待对吧。”江雨潇语气很淡，却让江霜寒高高挑起了眉毛，作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江雨潇抬手轻揉着额角，微敛起眉，收起在母亲面前的镇定自若，深邃明亮如烟曜石般的眸子中轻雾氤氲，像最皎洁的月光突然被淡淡薄云笼住，显出一种极度的迷茫和失意。

　　“其实她们两个，对我来说，并没有什么区别，不存在喜欢谁想娶谁的问题，反正既然这辈子逃不过这一遭，还不如找个最放心的。”他勾唇一笑，“妙歌的性子虽然不太好，但我觉得她比碧波更合适些，明快纯真，与你和母亲相处好了，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这么伟大？”江霜寒作泫然欲泣状，“哥哥你对我太好了，连媳妇都是给我娶的。”

　　“少贫嘴！”江雨潇抬手去敲她的头，江霜寒抱头躲开，叫道：“我觉得对妙歌不公平，你并不爱她，勉强娶了她，她也不会幸福的。”

　　“这世间哪有那么多的情爱？”江雨潇冷笑，“你只看到咱们爹娘还有小姑姑小姑父他们一辈子鹣鲽情深的，其实大多数夫妻不都是相敬如宾搭伙过日子？我保证以后好好对她，不纳妾不要通房还不成吗？”

　　他突然觉得胸口堵得难受，发泄般的嚷了一通，眼睛却更加酸热难当，他转过脸去，略仰起头，尽量逼回已冲到眼眶处的热泪，哑着嗓子道：“求你了霜儿，我只能做到这一步了，你别太逼我，成吗？”

　　曾经少年情怀所有单纯炽热的爱恋，他全部都给予了那个他从记事时一睁眼就可以看到的美丽女子，如今心中，唯剩一片荒寂，再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燃起他似火的激情。

　　得之，我幸，不得，我命，原来，他并不是命运的宠儿，他自嘲地摇头，他可以得到很多人终其一生去追求的权势、财富，但却注定无法去拥有一个人一生中最简单最真挚的情感。

　　光影中的青年，周身都似笼罩在金灿灿的晨晖下，如妙手雕刻而出的五官有些模糊不清。焚散相思，望瘦冷月，却也不过是梦里桃花红几回，回首处唯有记忆斑驳，韶华已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