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宅方寸之地,无论身家多么显赫,靠的,不过还是男人的宠爱罢了。
“娘娘不必忧心,”徐淮平静地道,“王爷永远也不会再见到她了。”
“印公的意思是——”瑞王妃吃惊地抬起头来,略有些不安地攥紧了拢在胸前的披帛,“若是王爷知道了——”
“娘娘什么都不知道——”徐淮截过她的话头,“娘娘先是为了王爷纳侧妃一事不远长途奔波跋涉,又为王爷遇刺之事忧心伤神,哪还有心思顾及旁人?”
他的语速很慢,声音也不高,但却蕴含着一种无形的力量,瑞王妃呆呆楞了片刻,又拿帕子去拭泪,“印公,我——我只能靠你了——。”
“娘娘何出此言?”徐淮眸光深沉,“若非当年娘娘纯善,焉有今日徐淮的命在?”
“那么多年了,难为印公还记得。”瑞王妃的表情中也带了一丝缅怀之色,唇边绽开一个极淡的笑来,“我都有些记不清了。”
“徐淮永不敢忘。”徐淮目中隐含温柔之色,打量着面前已过花信年华的少妇,纵使她华服凤冠富贵无边,在他眼中,仍然是二十多年前那个头挽双髻爱说爱笑活泼灵动的小姑娘。
那一年,他亦不过是名十来岁的少年,刚刚入宫,由于不小心惊扰了一位正受宠的嫔妃饲养的鹦鹉,就被责令打下去狠狠地打。
六尺长五指宽的廷杖,每一下击打下去,都是血肉飞溅痛澈心肺。
当时,他觉得自己一定逃不过去了,没有人会为一个低贱的小太监去开罪一位圣眷正隆的妃子。
那日春光葳蕤,宫院内桃花红艳似火,看在他的眼中,却全化作了大片大片铺洒晕染的鲜血。
一个清脆地童音突然天籁般响起:
“他犯了什么错,你们为什么要打他!”
他吃力地张开眼睛,迎面对上一张粉团般的小脸,乌烟的头发扎成两个圆圆的花苞髻,缠着红色珊瑚珠穿成的珠串,金色的流苏垂下来随着那颗小脑袋的晃动不停地甩啊甩。
早有人认出了这是永昌候家的嫡孙女,当今皇后的亲侄女,忙不迭过来拉她。
“哎呀小祖宗,可不能往前靠,小心吓着您了。”
小姑娘不肯动,胖胖的嫩如藕节的小手依旧向下指着,“你们把他打流血了,还不赶紧的去找大夫?”
掌事的嬷嬷陪着笑道:“好姑娘,这个小贱皮子差点惊坏了兰嫔娘娘的鹦鹉,不给他点教训怎么能长记性?”
“就那只破鸟儿啊——”,小姑娘拖长了声音,不以为然地撇撇嘴角,“那么笨,上次我来,教它背诗,教了好多遍都不会,没想到胆子还这么小,要它做什么,不如丢掉算了!”
几名宫人讪讪地,不敢反对也不敢附合。
小姑娘抬着下巴命令:“不准再打他了,把他抬走,找个太医给他治伤,要不然我就告诉皇后姑姑,统统砍你们的脑袋!”
都知道皇后娘娘最是疼爱自家这位娘家侄女的,哪有人敢说个“不”字,他这才捡了一条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