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蚁族艰辛奋斗录 第二十六章 爷爷走了
作者:了明一生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十月一日国庆节,天气真好!

  早上八点多了,晴朗的阳光从窗户外照了进来,尚可还懒洋洋地躺在床上不想起来,反正长假一周,多睡一会儿也没什么罪过,累了一个月了,他要把这一个月来所欠缺的觉全都补足了才肯起床,所以虽然醒了还是继续赖床。

  但是突然来了一个电话让尚可如醍醐灌顶,不得不立刻起床。

  “爷爷不行了,快要走了,尚可你赶紧回来吧,不然连最后一面恐怕都见不上。”远在家乡的堂弟哽咽着在电话里头对尚可道。

  “好,我这就回去,到镇上我给你打电话。”

  尚可突然像电流击过大脑,赶紧起床穿衣,脸不洗牙不刷地就冲下了楼,回家去了。

  尚可心急如焚地等车、转车,争分夺秒地往家赶,一路上不停地在想:好端端地怎么突然说走就要走了?自己上回离家前还特地去看了一次爷爷,能走能动有说有笑的一点征兆都没有,又不是一个缠绵病榻多年的老人,实在叫人有点无法接受。看来这人老了,大限一到,不管什么情况都得走!

  紧赶慢赶地快回到镇上的时候,给堂弟打了个电话,车到站时,堂弟便已经在镇上候着了。尚可下了车,转跨上堂弟的摩托车,一溜烟便回到了爷爷的面前。

  旧大厝,昏暗的房间里,一束从屋顶的天窗射进来的弱光映衬着众人黯淡的脸,阳光里翻滚着的微尘正如此时众人的心情,思潮起伏,沸如开水,各自不一。许是哭过一回了,众人显得特别平静,只有奶奶在小声啜泣着,是啊,其他人再伤心也没有她伤心,老伴这一走,以后就剩下她孤苦伶仃一个人,晚上睡觉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生病了又有谁愿意不离不弃长侍床前呢?受了委屈或子女的气还能跟谁诉苦告状呢?所以,要是爷爷走了,最不舍的人还是奶奶,其他人的伤心也就是一阵子,丧事一办完,还不各自作鸟兽散,只有奶奶的伤心是彻骨的,恐怕她要伤心余生,独守孤灯到老了!

  其实仔细想想,结婚又怎么样?子孙满堂又怎么样?临了到老了还不是要自己一个人走到生命的尽头,唉!做人就是这样。所以夫妻俩谁走在前头的反而是享福了。

  尚可在无尽的伤感中走向床前,握住爷爷的手,心里最大的遗憾便是爷爷不能多活几年,看到自己成功的样子,要不然自己怎么也会买些东西来孝敬他老人家,只可惜自己毕业了一年多了却还一直在找工作,身上的钱永远都是不够花,每天都在精打细算地算计着每一分钱的用处,却从来就没想过要给爷爷买一样东西,哪怕是一只烟斗或者一只挠痒痒用的竹耙都行。太晚了,尚可再一次体会到了“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也”这一句话有多痛有多伤了!

  尚可握着爷爷的手,不停地呼唤着爷爷,但是爷爷已经人事不清了,只是浑浊老眼微睁,嘴里含混不清地喃喃自语,所有的人都听不清他到底在说些什么。

  良久,尚可不得不放开爷爷的手,让他上路。

  据说人老了,要走是有时辰的,时辰不到是不会断气的。现在爷爷也许就是在等他的那个时辰,所以总是还有一口气在支撑着他继续挺下去,虽然气若游丝,却不至于让他的身体变冷变硬。

  该来的都来了,就剩下一个堂弟远在广东打工无法赶回来,是不是爷爷就是在等着见最后这个孙子一面才肯走呢?众人小声议论着,但也无可奈何,明知爷爷拖不过今晚,却盼着那个时辰越晚到越好,因为那个时辰一到,从此便是天人永隔了,再想他的时候也只能等到逢年过节再烧烧香拜祭拜祭一下了。

  到了晚上十点多的时候,爷爷终于回光返照地睁开了眼,看清满屋的子女后辈,然后满足地说了一声“好!”接着便闭上眼,溘然而逝。

  悲伤的哀乐广播响彻整个小山村,宣布着这个小山村里又有一个老人告别人世,走完了一生。

  爷爷走了,长夜未明,尚可的父母和叔婶姑姑们抱来了稻草铺满了整个厅堂,准备为爷爷守灵,孙子辈们也各自散去,各回各家睡觉去了。

  尚可永远忘不了那一晚,那一晚奇异地冷,本来在南方的十月,天气还是非常地暖和,可是那一晚不知为什么就是那么的冷,以致于尚可缩在被窝里都感觉到瑟瑟发抖,心里无比地凄凉。

  第二天早上七点多,尚可和姐姐早早吃过饭,来到厅堂,村里的红白喜事理事会早已过来坐镇,还有村人在陆陆续续地到来帮忙。人声喧哗中,白布拉过,油毡篷搭起,伴随着一声凄厉的猪叫声,一头大猪被杀了用来办伙食,跟结婚请客似的一样隆重,怪不得人们会把红白喜事合在一起说,原来,就算人死了要走,也要走得风风光光,热热闹闹!辛劳了一生,总不能连最后的这点面子都不给,所以做子女的就算再穷也得硬撑面子不让人落下闲话才是。

  分散在四面八方的亲朋好友知晓死讯后都在不停地纷纷赶来,丧事也在马不停蹄地进行着,爷爷的子女们都像兔子似的哭红了眼圈,奶奶在一些老人的陪同劝说下时而哭一阵,时而歇一阵,哀伤弥漫着整座旧大厝的每一个角落。

  终于,忙活到了十点多的时候,时间到了,爷爷的灵柩被抬着绕村大路走一圈,让他最后看一眼这个生他养他的村庄,然后再走,做儿子们的披麻戴孝扶灵前行,身后的媳妇女儿们哭声一片,在为爷爷最后送行。

  炮声,哭声,哀乐声,把爷爷送到了后山的村口,一辆火葬车停在那里接灵。

  一番告别仪式过后,爷爷的灵柩被抬上了火葬车送往市里火葬,子女们挤了满满一车随车前去,其余的回村。尚可作为长孙抱灵牌而归,直到回到了村里把灵牌放到厅堂上,从此一个人就变成了这个灵牌,与奶奶长相伴,任奶奶怎么唤也唤不归。

  爷爷睡的床,爷爷穿过的衣服,以及爷爷一些私人用的东西,都被或扔或烧处理掉。奶奶站在门口,木木呆呆地看着众人忙进忙出,最后把一间房间搬得空空荡荡,心里也跟着空空落落的,这个陪同自己走了大半生的老伴,就这样走了,就这样被人从自己眼前搬走了,唯一想的是,为什么先走的人不是我?

  一切尘埃落定,过来帮忙的人及众亲朋好友都在吃饭,连村里那几个傻子憨汉也都闻讯而至,一顿饭就把一只猪肉吃了个精光,红白喜事红白喜事,只有到了吃饭的时候那才叫个壮观!

  人死了,生活还得继续,子女们的日子还得照过,所以各自该忙啥还是照忙去,只能是在刚开始这一段比较凄迷的日子里,多来看看奶奶,多陪陪她说说话,多劝劝她节哀顺便,饭要吃,身体要顾,如此而已,再无他法。

  国庆七天假很快就要结束了,尚可不得不准备回城上班,临行前又去看了奶奶,劝了她半天才离开,带着一份牵挂回宇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