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岳洗完澡，陆徙已睡去了。

　　陈斗靠着窗户抽烟，星火在夜色里忽明忽暗。

　　池岳把毛巾丢陈斗头上，陈斗敷衍地擦两下，顺势朝池岳咧了咧嘴。

　　“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活的这么糙。”

　　池岳把烟点上，又看着榻榻米上睡的更糙的这位。

　　t恤卷在肚脐眼儿上面，一头乱发盖住了半边脸。

　　“这他妈是人能摆出来的睡姿。”

　　池岳一边骂人，一边丢了个铺盖给过去。

　　陆徙翻个身，把铺盖卷走了，露出一个心满意足的笑容。

　　“睡死了……”池岳嘀咕。

　　“这辈子第二次看你露出这样的表情。”

　　“第一次是什么时候？”池岳问。

　　“会考过后，画室门口，你给小鸟儿当人像模特，这货对着你专心致至画一只香蕉。你问他考哪所大学，他说，考和你一样的吧。你当时的表情就和现在一样蠢，一看就知道在恋爱中。”陈斗抽着烟，一面回忆着她离开那天的情景。

　　“所以，你早就知道了。”池岳的口气里，带着七分镇定，三分意外。

　　他对陈斗，从未有刻意隐瞒过什么，那时候他所有的挣扎、矛盾，全部不加掩饰的外露。

　　陈斗从没有过问什么，但不代表，陈斗是小聋瞎。

　　“或许，比你还早一点。”陈斗呼出一口烟，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池岳转身，在榻榻米的边缘坐定。

　　陈斗伸直双腿，靠坐在墙上，轻声问道，“我不在的那几年，你俩发生了什么？”

　　“……”池岳张了张嘴，却不知要从何说起。

　　“以陆徙的才华，到现在都没有被任何画廊签掉，还能等到我回国后来经纪他，而你，居然放弃了心心念念的设计师梦想，跑去当一个模特。”陈斗对着天花板呼出一口烟，“看来，你俩之间的事，还真不是小事。”

　　池岳沉默着，目光看向空气中的某个点，似乎在回忆什么，始终都不发一语。

　　陈斗看着他吃瘪的样子，朝喝剩的易拉罐里弹了弹烟灰，“池大鸟，你当初追我时那个拽了吧唧的劲儿呢？”

　　池岳看着自己手里的烟，焦灼的烟丝染出一层淡淡的咖，皮纸被烧过的痕迹，像捋不顺的伤疤一样扎眼。

　　“他不一样。”池岳转过身，走到陈斗边上，蹲下来，往她手里的易拉罐里弹烟灰。

　　“男人和男人的关系，本就不需要什么名分。”池岳抬眼，“从我在他身边的第一天起，我就有位置。”

　　“只是，”他看看一旁熟睡的陆徙，眼神像温和的潮汐，“我走的比他远了，而他还没有跟上。”

　　“我在等，等他有一天来到我身边，能与我并肩而立，棋逢对手。”

　　我为你准备了我的余生。

　　“池大鸟，我没料到你会这么认真爱一个人。”

　　一大段空白的沉默。

　　陈斗手里的烟，续了长长的一段灰。

　　她忘了弹。

　　“我也没料到。”

　　池岳朝她笑笑，又看向窗外。

　　寂静浓夜，山坡的轮廓隐隐绰绰。

　　一轮弦月挂在天边，清亮的月光，照不明山里的世界。

　　“陈斗，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有很多次，我曾有过片刻的动心。”

　　“池岳，你他妈好意思提这个？是不是真以为我心大，什么都不介怀？”陈斗顺势也把烟掐了。

　　池岳笑。“人有时候真犯贱，明明身边有更合适的，却偏偏要寻得不到的那一个，是不是这样才算爱情？”

　　“这叫报应！你当初忽悠我给你当挡箭牌，现在早该料到自己情路活该不顺……”

　　陈斗话还没说完，akb48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她看了一眼显示，把毛巾盖回脑袋上，接了电话，换上一个其蠢无比的表情。

　　“嗯，明天就回来了。擦干了，当然擦干了，我这头顶上还顶着毛巾呢，我是那么懒的人吗？明天给我做什么好吃的？柠檬醉鱼，就这个吧，特别想吃！好好好，我知道了，晚安，拜。”

　　“艹，我他妈刚才不会也露出这种表情吧！”池岳拿脚踹她，“真他妈蠢透了！”

　　“你那个表情呀，幸福中还带一点酸涩，毕竟你还在暗恋中！”

　　“滚你丫的！”池岳杵她脑门儿。

　　“你这个直男转弯抛弃女友的好意思让我滚？“陈斗拿脚踹他。

　　池岳一把捏住她的脚踝，“我还没追到，暂时不算弯。”

　　“你心里都有十八个转儿了，我不给你买猴窜天你他妈都能上天了！”

　　“怎么说话呢？我可是有前女友的！”说罢，故意抓着前女友的脚踝使了使劲儿。

　　“卧槽池大鸟！”陈斗好像t了什么重点，”我他妈不是你前前前前前女友？”

　　“自打跟你分手，他就没交过女朋友。”陆徙蒙着被子幽幽说道。

　　“你怎么醒了？”

　　“我就是死了，也能让你们吵的诈尸！”某人掀开被子，犯起了起床气。

　　“池岳，你是不是性无能啊？”陈斗一脸可以吞下珠穆朗玛峰的表情。

　　“我看像。”陆徙点头。

　　“我那是看你销路变好，不得不挤出时间，看着你点儿啊。”池岳把陆徙的乱发夹到胳肢窝底下。

　　陈斗看看陆徙，点头表示同意:“老实说，你现在确实和高中那会儿不大一样，哎，你这发型哪儿剪的？特别有个性！“陈斗严肃道。

　　“自己拿美术刀割的！“陆徙恨恨到。

　　“陈斗我告诉你，你以前选他不选我，那是你瞎！池大鸟除了鸟大个子高，还有什么优点？”陆徙还在耿耿于怀。

　　“不过现在来不及了，错过了就是永别。”他说着，边得瑟边往浴室走去。

　　十分钟后浴室里传来一个声音，“艹，忘记带内裤！”

　　陈斗嚷嚷着，“我不是跟你说了今晚留宿让你带的吗？就你这记性，准备遛鸟吧！“

　　池岳闻言，径直上了楼，一分钟后手里拿着一条内裤下来递进了洗手间里，回头，看到陈斗正眼神飘忽地打量他的裆部。

　　“我带了两条。”池岳面不改色。

　　“你俩能穿一个号？”陈斗眼神狐疑。

　　“这条是他的号。”池岳的脸黑了一点。

　　陈斗眼神复杂。

　　“想什么呢？”

　　“池大鸟，你是不是还在家里给他准备了他的牙刷，拖鞋，睡衣和碗筷？”

　　“老子在楼下超市买的！”池岳磨了磨后槽牙。

　　陆徙洗完澡出来，陈斗已经回二楼睡觉去了，池岳背对着窗户而坐，看着他从厕所晃悠悠地走出来。

　　陆徙赤脚爬回榻榻米，光洁的地面上留下一连串湿漉漉的脚丫子印，看得池岳心里痒痒的。

　　陆徙的酒还没有完全醒，脑袋瓜有点晕，只想沾着枕头继续睡觉。

　　身子一歪，湿漉漉的脑袋就要往枕头上去靠。

　　池岳眼疾手快，一手抱住了他。

　　赤裸着上身的陆徙，就这样热腾腾摔进池岳的怀里。

　　刚刚出浴的身体白里透红，还冒着热气，发梢的水正一滴滴往下掉，有些落在池岳身上，酥痒的感觉传遍了全身。

　　肌肤相触的感官分外细腻。

　　池岳罩在身上的衬衫敞开着。

　　陆徙的脑袋撞上池岳的肩膀，头发上的水珠濡湿了池岳挺括的高支衬衫。

　　被濡湿的面料半透明地粘腻在皮肤上。

　　池岳拿起一早放在矮柜上的毛巾吹风机，一手抱着陆徙让他靠在自己怀里，一手温柔地给他吹头发。

　　陆徙的鼻息喷在池岳颈间。

　　月光下一片光洁的裸背暴露在池岳的视线里。

　　发梢上的水沿着背部的脊柱沟，一滴滴滑进裤腰下面的秘密地带。

　　醉酒的陆徙，整个人散发出梅子酒的淡淡甜味。

　　池岳的眼神一点点灼热起来。

　　“麻利点儿吹。”软在怀里的人突然贴着他的耳朵出了个声儿。

　　声音凉淡，鼻音浓重。

　　“你不是醉了么？”池岳用耳鬓厮磨般的语气撒娇到。

　　“我现在只是头疼。”陆徙的口气生冷。

　　然而配上这种软倒在敌人怀里的暧昧姿势，实在是毫无说服力。

　　嗡嗡的电器声终于停了下来。

　　池岳关掉吹风机，用手扒了扒陆徙蓬松的头发。

　　陆徙凌乱的刘海微微遮挡住眼睛，高挺的鼻子下一张形状好看的唇，下巴尖利又不失阳刚，身材均匀结实，肌肉恰到好处。

　　池岳把下巴凑过去，在陆徙耳边蛊惑般地问道：“你为什么要追陈斗？”

　　陆徙的眼睛始终低垂着，似睡未睡。

　　他的唇齿开阖，半响，只回问了一句：“你呢？”

　　翌日。

　　两人醒来，陈斗已不见了，只留了纸条说公司有事她先走了。

　　陆徙沉默着背对着池岳穿衣服，池岳靠墙看着他，一本正经的用眼睛吃豆腐。

　　陆徙的酒完全醒了，他踟蹰了很久，有些犹豫地问道：“我昨晚没有干什么吧。”

　　池岳看到他的耳廓泛起不正常的红，坏心眼儿的调侃到：“你说呢？”

　　陆徙有点儿心虚，他知道自己每次喝醉了酒反应都不大一样，今天一早醒来看到池岳的睡颜横在自己身边，心理着实是没什么谱儿。

　　池岳看着他毫无底气又强装镇定的样子，真是稀罕到心眼儿里。

　　“你只要记得，”池岳走上前去，帮陆徙把衣服整理好，又凑到他耳边，低声说到，“不要在没有我的地方喝酒，就行。”

　　陆徙瞪他。现在他终于可以确定，他和池岳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了。

　　池岳口袋里的手机不安分地震动起来。

　　摸出已被调成震动模式的手机，看一眼显示，“奶奶。”

　　池岳的声音听起来心情大好。

　　“叫陈小姐！”手机那头传来池奶奶娇憨的声音，“我小鸟儿呢？”

　　“在我旁边穿衣服呢。”池岳拿眼神瞟了瞟陆徙，不怀好意地说道。

　　陆徙皱眉，池岳按着话筒，对陆徙说道：“陈小姐找不着你，到我这要人来了。”

　　“我们约了今天吃饭。”陆徙揉揉脑袋，“差点儿把这个事儿给忘了。”

　　“是吗？”池岳眨眨眼，又举起话筒亲切说道：“奶奶，我也没吃饭呢，要不加我一起？”

　　“你不去泡妞来瞎凑什么热闹，嫌自己300w还不够亮！”池奶奶各种嫌弃。

　　“好的，我知道了，那我们现在就过去。”

　　电话那头，池奶奶一脸懵逼被挂了电话，开始实力怀疑自己的呆逼孙子是不是吃错药彻底傻了。

　　“这二货，整什么幺蛾子呢！”

　　池岳此刻正开着他心爱的车，副驾驶上坐着他们家小鸟儿，春风得意地准备去会他家的老太太。

　　至于老太太待不待见他这件事，他可一点不在意。

　　陆徙一路无言，扭着头看窗外。

　　池岳从《春光乍泄》唱到《你怎么舍得我难过》。

　　目的地总算到了。

　　陆徙的脖子都快扭成颈椎病。

　　池岳解开自己的安全带，又俯身过去帮陆徙解安全带。

　　陆徙被池岳压在身下，忽然转过身来。

　　两个人鼻尖相对。

　　陆徙伸出手，缓缓地抚上池岳的脸颊。

　　“我昨晚是不是赏了你一个巴掌？”

　　饭桌上。祖孙三人正在吃饭。

　　池奶奶看着自个儿人高马大的孙子，怎么看觉着怎么烦。

　　这臭小子从屁点大到现在仿佛都没什么长进，每次吃饭都一个劲儿冲着陆徙傻乐。

　　陆徙垂着眼睛蒙头吃饭，全然不理会旁边那人的痴汉行径。

　　池奶奶从桌子底下踢了池岳一脚。

　　池岳这才恋恋不舍地转过头来看着他家亲爱的奶奶。

　　池奶奶丢一个虾到池岳碗里：“剥了。”

　　“哈？”池岳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剥虾！波哦剥，西啊虾！”池奶奶翻个白眼。

　　池岳好脾气地笑着，乖乖把虾剥了，夹道池奶奶碗里。

　　池奶奶满意地夹起剥好的虾肉，又放进陆徙碗里。

　　池岳苦笑着，“奶奶，我是不是充话费送的啊？”

　　“说什么傻话！”池奶奶训斥道：“你还能是赠品，你顶多就是充话费送的那张发票。”

　　“咳咳。”陆徙在旁边轻咳了两声。

　　池岳又一次拜倒在他奶奶的毒舌之下。

　　有多少年，没有过这样的日常感了。

　　一家人，围着一张桌子吃饭。

　　池奶奶总是把最好的菜，统统都夹到陆徙碗里。

　　池岳在一旁傻呵呵的乐，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做吃味。

　　他想给陆徙的，一直也都是他能给的最好的。

　　唯有这一点，从来都没有变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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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状态不太好，感冒了，头晕乎乎的，发的迟了，以后尽量准时。

　　爱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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