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忘情诀 第七章 紫元逝
作者:萧忘情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夕阳将落未落,已然把半壁江山映成残红,若深秋枫叶,惹人不禁驻足观赏。(.l.)

  半空中,凌风清、萧仰羽御风而立,青丝银发随风狂舞。

  “真是造化弄人,造化弄人啊!”凌风清仰天苦笑,虽发不出丝毫真气,这笑声却也震落几只飞鸟,十分了得。

  听着凌风清似嘲似讽的笑,心中一痛,萧子谷便又想冲将上前一剑把他斩死;可萧子谷动弹不得,一时间,后悔、内疚、难过、痛苦......种种心情再次浮起来,在他喉头环绕,仿佛有只细手正在其间拿捏。

  “小子,老夫今日一解百年恩仇,心中大快;只是命数到了,也无留念。不若这般吧,你要想听听我与萧仰羽的恩仇,就收了剑去;你若不想,也没人拦你,老夫项上人头,你眨眼便能拿了去。”凌风清微闭双眼,手指轻放,任凭那晚风带霞,将紫光流形刃吹成点点紫芒,为风所逝。

  “哼。”萧子谷收起断情剑,左手一吸将凌风清隔空抓了住,气向丹田一沉带着凌风清便朝鬼谷坠去。

  呼吸间,萧子谷觉得周身经脉都通开了,真气源源不断的由气海旋出,在奇经八脉里流走,猛若奔龙,隐隐间竟有破体而出的先兆。他修为虽然未到臻至之境,然真气、内力却变得雄厚无比,已经不是普通臻仙之境可以比拟的,放眼天下,也能跻身十大臻仙的队列;只是世间之物皆恶速成。原本以他的境界,少则十年多则三十年才可真真正正的踏入臻仙之境,如今突然获得萧仰羽将近二百余年的功力,虽未全部吸纳,却也平白多得几十年修为;正因此,气集过快,加之萧仰羽所习功法本就是世间一等一的至阴功法,有真气爆体之危,却也不足惊奇。

  莫约半柱香的功夫,萧子谷才将岩洞口崩碎的残像收拾干净。

  洞中一女子正闭目盘坐,青丝平束,纤颈微露,紫衣绕拢,一件白色囚衣静静放于其双腿上,看得萧子谷心中颤动,暗道:“这样美丽女子,却被世人说的那般妖邪;果然世上之物,莫听人瞎乱传说。”

  却忽听得一边的凌风清叹道:“自古红颜为祸水,一副臭皮囊,竟引多少汉子去折腰,可笑,可笑。”

  萧子谷闻言理也不理,只痴痴望着南宫倩,却觉得南宫倩脸色颇奇怪,他正不解,忽然便看见南宫倩“噗嗤”一声笑了,嗔道:“世上就数你最傻啦。拿去,”她杏眼微微一转,“你旁边那老东西可精明的紧,不单一掌拍断我三条经脉,还锁住我七十二道穴位,现在又回来瞧我这丑陋模样,可不是精明至极吗?”

  “不敢不敢,老夫不过随手而成,终究是我心中有结锁;现在结锁已去,再没恶心去害世上人了,”凌风清垂眉淡然道:“姑娘天生通幽,老夫随拍得一掌,也被冻坏了一臂的经脉,你我二人却是没有半点亏欠。”

  南宫倩站起身来将腿上的囚衣扔还回去,美眸颤动,竟刹那微红起来;她半偏点身子,低声道:“这么说来,前辈他......”

  萧子谷闻言立是明了,原来这女子亦是重情重义之人,谁说天下女子不如男,那些流言倒是不攻自破了。

  他心中对这南宫倩再生出一份好感,忧伤道:“祖父已经走了,只留下一具躯壳罢了。”说话间却是禁不住,别过头去流下泪来。

  “男儿泪不轻弹,枉然至极!”凌风清见状亦是蹙眉摇头。

  “住嘴!”南宫倩娇躯微震,立时低声喝道。

  当时是,南宫倩回转过身子,却见凌风清单出一掌抵于萧子谷后背,他双眼转睁,已经显出一片迷茫之色;刹那间,一道紫芒由那手掌中炸出,刺得南宫倩不得不伸出手来遮住双眼,待到满天紫芒回敛时,那团紫芒已经顺着萧子谷后背的任督二脉游进了泥丸宫里。

  南宫倩倒吸口冷气,已然是梨花带雨,风中微颤。她右手成掌,娇斥声中,紫幽真气绕掌而出,转瞬便将凌风清拍成了飞灰。随后萧子谷向前重重倾倒,栽进了南宫倩臂弯中。

  天地皆为紫芒,环游紫色星光;萧子谷立于一片虚空之上。

  “你不是经脉俱断了吗?怎么还能使出这‘寄化之术’?”萧子谷对着虚空悠然问道,却是不担心的。

  “人之躯体,只一脉亦可有大修为;何况我尚存六脉。我不过想救你一命,权当你叫喊了我二十年的‘师爷’罢了。”凌风清的声音立时而起。

  忽然,凌风清凭空走出,一身淡紫翻云袍,双袖间紫芒微放,道骨仙风,超凡脱俗。

  “想必萧仰羽已经对你讲过此法了罢。”

  “不错。”萧子谷点头回道,只见得凌风清白发飘然,似乎在暗中施放功法。

  “古人有云:‘夫物速成则急亡,晚就则善终。是以大雅君子恶速成矣。’以你的修为,要到臻仙之境尚早,”凌风清抬头望了望上空,那片繁星已与紫芒开始相撞融合了。

  过了半晌,他又道:“你得我二人一身本领却不是白得,想必萧仰羽也是这般想法......今日之后,你便会脱胎换骨,日进千里,只是有些事定不可传到江湖上;我倒也罢了,萧仰羽定不能说他半字。”

  萧子谷点头凝视,忽然想起以往的诸多事来,毕竟,这凌风清虽做了无数坏事,但他却是萧子谷实实在在的师爷,纵使他想到这话里之事有诸多不解,却也无法在意,当下反问道:“不知你出山的时候,灵清怎样了,我父亲他——”

  凌风清闻言一顿,双眼猛然爆出精光来,思忖片刻后叹道:“灵清已经大乱了,此事繁杂不必多说,今日之后,你自会知晓的,”他顿了顿,又说,“老夫虽然一世算尽,唯一未曾算计的便是我那徒,只是......哎!人心险恶,丝毫不亚于刀剑之利啊。”

  听到凌风清说出“徒”一词,萧子谷心中便如雷打,激动间刚想再问,却又听得凌风清低声道:

  “住口罢,我时辰不多了,你若想早些救出你父亲,却也要先将自己由鬼门关拉回来呀。”

  说话间,凌风清越来越黯淡;萧子谷更如五雷炸顶,脸色霎时苍白,虽说他几度欲将这人杀了去,但真到这人弥留之时却又不舍起来;他上前一步,想将凌风清的双手抓住,哪知那双枯手竟然已如此脆弱,轻轻一触下,立刻便溃散成了一片淡淡的紫光。

  “罢啦,”凌风清隐笑道:“看来我与萧仰羽果真是命中的对宿;却连死法也是一样的,哈哈哈!”

  他狂笑这,颤抖着,兀自转了圈,仿佛对月长饮的酒徒喝醉了一般,只听得“哗”的一声,凌风清终于化成了一片流光。

  一团紫色的元气倏然划过满天繁星,在一片无尽的黑暗里永远的消失了。

  萧子谷重重地跪倒在地上,这一片紫光流动的世界里只剩他一人了;脑海中,三日的经历如海市蜃楼般浮现,又如旦古磐石般重压于心。

  忽地,他只觉脸上多出些寒冷,举手一触间,竟全是泪珠子。

  “可笑呵,可笑,”萧子谷心中暗道:“原来这丹田神识内,也是可以落泪的。”

  那种雨夜中等待死亡的感觉又再度将他笼罩了,纵使他学会了上天入海的至高武学又如何呢?人终归是难逃一死的。

  这一刻,他居然第一个想到南宫倩,想起她的一次蹙眉,一次轻笑;他想起了幽幽暗香,想起**的紫蓝幻霞。

  在他丹田之内,两团真元猛烈相撞,紫光与白芒透体而放,转瞬间,一紫一白两团真气又紧紧相吸旋转而起,竟化成万千缕气丝,由丹田逸出,顺着奇经八脉、十二经脉、任督二脉齐入泥丸宫里。

  气丝源源不断,直至那两团真元消散殆尽,再无踪影。

  原来,萧仰羽的真气与凌风清的真气统为天下至强之气,如此一合,虽解除了萧子谷爆体的危险,同时也抵消了其臻仙之境的修为;除去他所得二人平生记忆与武功心法,他却再无半点修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