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以凉的家扎根在密密麻麻的平房堆里，混凝土的外墙斑驳地混合了年岁累计的水迹和排气扇口流淌下来的黑色油烟。

　　八层的平房，一梯两户没有电梯。走到三楼的时候感觉到楼上光线昏暗，走近了发现果然是灯泡烧坏。

　　刚摸黑用钥匙开了门后顺势把等打开，老式光管启动的时候还会发出吱吱的电流声。

　　“姐……你今晚怎么回来得这么晚？”高瘦的青年从房间探了头出来，因为长期卧床的缘故，皮肤都是惨白得泛着半透明的青色，仿佛可以看见皮肤下的血管。

　　那就是温以凉的弟弟，温玖衡。她猝不防及地看着他高耸的颧骨而愣住，他三年前并不是这样的！可是……她已经快要记不住他样子，开始模糊的记忆里头，他脸颊并不如现在这样消瘦，是饱满而白皙。

　　那样高挺的鼻梁和光滑的皮肤曾让她开过玩笑说，如果他们不是姐弟，就要天天对着他花痴了。

　　“很饿了吗？”温以凉拿出韩靳堔送她回来时，在半路下车买的饭盒，车内有暖气，所以此刻还是温热的。

　　温玖衡看着饭盒有些意外，提醒着她冰箱里还有昨天晚上剩下的旧饭菜，这饭盒的可以留着明天晚上才吃。

　　眼眶一瞬间有些发热，可温以凉还是笑着把他扶起来在床上坐着后，将盒饭放在他手里。

　　“你傻啊你，有新鲜的不吃非要惦记着剩菜。这要是放冰箱一晚上，明天不也变成剩菜！”不去看温玖衡，免得自己忍不住情绪。

　　三年前的车祸带走的不仅是父母，还有温玖衡的半条命。

　　待他吃完后，她打来热水用毛巾递给他擦脸，说：“阿玖，我和你说啊。我今天不知道走什么运呢！”简略地把韩靳堔和苏海城的事说了遍，然后长吁一口气，说：“等我转正之后有钱了，第一时间就带你去医院。”

　　“医院那么不干净，我才不去。”温玖衡趁着在她帮自己擦后背的时候，把头埋在她胸口上，嗅着衣服上带着廉价洗衣粉的香味，嘀咕着说：“我在家里就挺好的，不用工作就有吃有喝的。”

　　“你倒想得美！等咱有钱了，马上把你治疗好，你就给我滚去工作，才别想着让我养你一辈子！”温以凉哪会听不出他心里打的什么主意，他们两姐弟从小样貌不像性格不像，最像的就只有这点口是心非。

　　帮他清洁完毕，温以凉让他躺好睡觉，说：“你要是再瘦点，我真的都能把你抱起来了，摸着都是骨头。”

　　温玖衡忽然拉着她的手不让走，语气低沉地问：“姐……你知道池希楠他回国了吗？”

　　耳朵嗡嗡作响，像有人在不远处抛下了炮弹，她被轰得耳朵发鸣再也听不见其他的声音，四周被炸得泥土飞扬，漫天的尘埃如慢镜头般扬起又缓缓落下。

　　清楚地感受到有泥沙进眼的痛涩，可以闻到硝烟里呛人的硫磺味道，唯独就是听不见声音。

　　“他做过那样的事情，如果你还去找他，我宁愿从阳台跳下去。”温玖衡说得有些咬牙切齿。

　　温玖衡以前的兴趣就是计算机专业，他下半身没法动，温以凉自己手机没舍得买却给他买了电脑，好让他平常可以上上网，偶尔接点小活把电费和网费赚回来。

　　那张放在财经新闻网首页的照片，特写的半身人像，他几乎是瞬间就认出来。

　　新经济的贵族？那样欺负过他姐姐的人，不过是个有钱的人渣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