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马六穿过市中心,沿着韶山路一直往北开,落日隐没时,进了环城北路中段的“幸福花园”小区,在居中的b栋前停下。足足过去两分钟,两人才下车,冯灵拽着有些迟疑的陈东衣角进了楼,一边按电梯,一边忍俊道:“大男人婆婆妈妈的,你脸皮不是很厚吗?怎么这下子扭捏起来了。”
“这倒是和脸皮无关……”陈东讪讪笑着,明显底气有些不足。他完全没有想到,在这短短几天时间里,冯灵已经帮他把找房子安家这种大事搞定。
“那是和什么有关?”冯灵笑嘻嘻问道。
陈东抬头看着她笑了笑,转过话题轻声道:“租房子的钱,回头我还给你。”
冯灵转动大眼珠上下打量他两遍,出人意料的并没有坚持什么,点头笑道:“钱以还给我,但陈东我丑话说在前头,不是干干净净的钱,我一分不要。”
无奈地摊手笑了笑,陈东点头。
说笑间,电梯门终于打开,两人刚走进去,一个衣着朴素,气质儒雅,架着黑边眼镜,拿着几个文件袋的中年男人走进了大门,见电梯门快要关上,脚步下意识加快了些许。
冯灵见状重新按下开门按钮,中年男人进了电梯,礼貌的冲两人微微点头一笑,看了看楼层按钮,并没有按下去,而是又看了两人一眼,然后退到旁边一角。
短暂的十几秒沉默后,电梯在17层停下,冯灵本想让中年男人先走,前者却微微一笑,示意他们先,只好拽着好像有些心不在焉的陈东走出电梯。
来到1704门前,冯灵摸出一把钥匙插进钥匙孔,发现中年男人也正在开旁边1705的门,同时微笑看着两人。
“新搬来的吧?”中年男人问道,见两人笑着点头,又轻笑道:“那以后就是邻居了,要互相多多关照才好。”
并无过多寒暄,说完这句话,中年男人就进了1705,开门关门的十几秒间,两人也透过门看到了屋内景色一隅。虽然不多,但仅是玄关那丛翠意盎然的佛肚竹,以及墙上一幅古色古香,意境幽远的水墨画,再结合中年男人的气质,就能够看得出来,那是一个典型的高级知识分子家庭。
与之比较起来,两室一厅一厨一卫的1704就显得普通许多,或者说简便实用许多,标准的简约时尚现代风格,更加适合年轻人住。
桌椅、沙发、电器、卧室用品,洗涤用品,锅碗瓢盆,该有的东西基本上都有,甚至就连牙膏牙刷毛巾等洗漱用品都已经准备好,除了后面那些不用想就知道是新的物品之外,陈东根本分不清屋里的东西哪些是本来就有的,哪些是冯灵这些天新添的。跟着这个女人里里外外走一圈,将屋内每一个角落都看了个遍,回到不大的客厅沙发上坐下后,他脸上的笑容都开始变得痴傻了。
“这……以后就是我的家了?”看着仍在东瞧西看,不时喃喃自语,似乎对某些地方并不是太满意的冯灵,他不断暗暗喃喃自语着,脸上不避免的涌上一抹不思议。
这种感觉太久违了,甚至以说,“家”对于他已经很是陌生。
“喂,犯什么傻呢?和你说话听没听见?”不知多久后,风铃般的声音将他从思绪中拉回了现实,满屋子嘀嘀咕咕的冯灵已经来到了面前,正拿着一张纸在他眼前晃。
“这上面写的是还要买的东西,明天我没时间,你自己去买,一件都不能少。”
说着冯灵将那张纸递给他,往门口鞋柜走了过去,“还有,以后进屋记着换鞋,不要养成把脏鞋穿进家里的坏习惯,这是第一次来,所以放过你了,再有下一次,以后你的窝你自己打理,我是不会管的,大不了脏得住不下人了,我不来就是……”
喋喋不休的换上一双尤为爱的拖鞋后,冯灵提着一双同样是爱风格的男士拖鞋回到了客厅,丢在陈东面前,看他还在有些恍惚,不禁笑道:“想什么想得这么入神?”
陈东没有回答,过去半分钟后,才忽然问道:“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不知是这个问题太过突然,还是太过白痴的原因,冯灵被陈东问得楞了一下,然后张口说出让他也楞了一下的三个字:“神经病。”
陈东哑然失笑。
“看来和你说半天都是白说了,让你换鞋呢,难不成还想要我伺候你?”冯灵飞快转过话题,催促陈东换起鞋来,等他刚脱下一只,又忽然想起什么轻拍脑门道:“哦哦不用换了,我们就是来看一看的,马上就该回去了,天你这脚真臭,赶紧穿上。”
“回去?”正在脱另一只鞋的陈东闻言停了下来,不解望着她。
“回鸿光铁厂啊,难不成你这就想住进来了?”冯灵眉头微蹙了一下,然后认真道:“没有正式搬进来之前,不能过夜不能开火。”
陈东挠头笑道:“这是什么说法,我没听过。”
冯灵笑道:“那你现在听过了,这是我的说法。”
跟着这个俨然更像主人的女人离开新家,回到鸿光铁厂小区,天已经全黑。提前得知陈东没事的彭琳已经做好了饭菜等着,三人吃好晚饭,又看了好一会儿电视后,换上睡衣的冯灵接到了父亲冯柳海的电话。电话中,向来很少干涉女儿的冯柳海,奇怪的问了她一些其实根本不用问就应该知道答案,诸如“在哪,和谁一起”的问题,末了还语重心长的说了一通那么大个人,应该回家住,不该麻烦别人的话,弄得冯灵一头雾水,问了他好几次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得到否定答案后才放心下来。
第二天早饭过后,三人一起出门。彭琳去了花店,冯灵将陈东带到市医院门口,叮嘱他别耽搁买东西的事情后,匆匆赶去上班了。
经过这段时间的疗养,当初被打成重伤,险些没能撑过来的老古哥基本上好得差不多了。如果不是一切费用有人承担,他也早就该跳起来喊出院了,事实上就算不用担心钱的问题,他也已经彻底呆不下去,每天都在念叨要出院,无奈他的主治医师丝毫不松口,要求再观察半个月,他也没有办法。
陈东的到来,老古哥自然很高兴,拉着他天南地北扯了一通后,仍然不过瘾,索性换上衣服,两人一道溜出医院大楼,来到对面小餐馆点了几个小菜,要了三瓶啤酒,开始吃喝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