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尊夫人玉劫来 第三章 巫蛊之祸(一)
作者:汉时月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大汉征和至后元(公元前92——96年)这几年,军事空前强大的大汉王朝可真是风雨飘摇多事之秋了,接连两场“巫蛊之乱”,掀起了长安皇都腥风血雨伏尸数万,给这个连年征战杀伐四方,遗留下来的一批批烈士遗孤中,又平添了一批灭门孤儿。当年一代雄才大略,手擎乾坤雄主天下,怀抱利器鞭牧四夷的汉武大帝,真是老了,糊涂了,昏聩了!

  他面对日一来临的,天地对人的大道法则“老将亡矣”深感慌怖,从而举倾国之力寻求长生不死丹药,耗尽因连年征战,杀伐四方而虚耗的国库,大肆广建明堂祈求神仙降临,不惜千万将士出生入死、刀头舔血一辈子也挣不到的显贵官爵,招揽天下方术之士炼制“不死丹药”。

  一时之间,天下“方术”士人趋之若鹜,争相来朝,弹指之间,封侯拜相,尊荣显贵胜于皇子王孙!

  其中一位术士栾大,一日之间封侯拜相,身佩“天士将军”、“地土将军”、“大通将军”、“天道将军”六颗金印,拜“乐通候”,赐列侯甲第,娶妻长公主,赏童仆千人,其尊荣富贵无人能及。以致街巷童谣歌唱:

  “十载寒窗把书攻,

  不如学个炼丹手!

  百战沙场功盖世,

  那如焚香祭鬼神!”

  武帝虽然得到了“不死丹药”,但是他服下“不死丹药”之后,感觉并不能阻止他一步步走向“无常来催”的死亡脚步,反倒病情一日日的加重起来,他不禁在绝望之中愧然长叹:“神仙之事,尽虚妄尔!”

  然而,舌吐方圆可铄金,心中有鬼鬼更恶。偏巧正在武帝有所醒悟,羞怒之下要降旨“尽斩方术士人弃之荒野”之际,一条来历不明的赤蛇,跑去孝文皇帝庙堂闹事,竟然将庙堂群蛇全部咬死,持强盘踞在了庙堂,引发武帝身边一群争权夺利的奸邪近臣,趁机诛除异己谗言上奏:

  “陛下圣明,今有外蛇咬死内蛇入主庙堂,此乃天降邪崇灾星之兆,非是术士的丹药不灵,而是有人觊觎庙堂神器,施用‘巫蛊妖术’诅咒陛下所致啊!”

  于是乎,第一场“巫蛊之乱”爆发了——

  冬十一月,发三辅骑士大搜上林苑,敕令北军执金吾将士封锁长安十二门,掘地三尺大肆搜蛊(诅咒用的偶人)!

  很快,执金吾将士在武帝经常行走的甘泉宫驰道下,掘出了“偶人”。

  武帝大怒,敕令将涉嫌“大逆不道”的丞相公孙贺、大将军卫抗(已故大将军卫青之子)、诸邑公主、阳石公主满门抄斩,连坐门客、故吏、朋党、家眷多达一万八千余众,尽斩于市。

  天意焉,凑巧焉?恰巧就在“巫蛊”祸起的这一日,太子刘据的东宫,竟然在长安城伏尸一片的腥风血雨之中,喜添新丁,降生了一位婴儿,难怪朝野上下一时间谣传四起,都认定了这个婴儿就是天降的“邪崇灾星”!

  老太子刘据仁孝正直,对此虽然屡屡进谏,无奈武帝病重昏聩,唯恐无常(死神)来催,反而责怪太子刘据盼他早死,大逆不孝。

  太子刘据一向敬畏父皇,不敢死谏,只是深恶痛绝了江允、苏文、栾大一伙“惑主误国”。

  江允、苏文、栾大一伙,眼见武帝病体沉重,不久人世,唯恐武帝一旦驾崩,太子登基势必首当其冲铲除他们。他们日夜惶恐不安,聚在一起密谋策划,欲趁武帝尚在之时,除掉太子刘据。

  当时,正直大将军卫抗(已故大将军卫青之子)、丞相公孙贺、阳石公主、诸邑公主等,因第一场“巫蛊之祸”被满门抄斩。武帝久病不起,一天到晚疑神疑鬼,总感觉朝廷有人,还在继续施用“巫蛊妖术”诅咒他。

  于是,善于揣测武帝心思的江允、苏文、栾大一伙,很快就布下了一口构陷太子刘据的陷阱。

  太子宫降下“不祥婴儿”六个月后,国师栾大终于逮住机会向武帝密告:“臣昨夜观察天象,见‘太白荧惑紫微帝星’,便慌忙遍长安城望气,竟发现太子宫有‘巫蛊邪气’冲天犯斗啊!”

  武帝震惊之余,虽知太子一向仁孝,但他此时病重昏聩,又深信国师栾大用事,而他此时最怕的就是被“蛊术”诅咒,便立刻降旨按道候韩说、御史彰赣,率领五百羽林营骑,协助国师栾大、中书使者江允、黄门郎苏文,彻查太子府:“若无‘蛊物’还罢,一旦查出太子果有大逆不孝事,立刻将太子及其满门家眷,打入天牢待罪,胆敢抗旨拒捕者,杀无赦!”

  这天早膳后,坐等了四十多年皇位,眼看就要奔上花甲之年的老太子刘据,正在堂上笑呵呵含饴弄孙,享受天伦之乐。

  突然,有人惶急奔来喊叫:“太子殿下不好了,按道候韩说、国师栾大、使者江允,奉旨率领羽林军搜蛊来了!”

  太子刘据“啊!”的惊呼失声,慌忙把孙儿交给儿媳妇王翁须,带领一家大小奔出庭堂跪迎皇命!

  “本使奉旨,特来太子宫掘蛊!”中书使者江允扯着公鸡嗓子尖声锐叫,“韩将军,快搜吧!”

  案道候韩说挥手一下,羽林军一呼啦分头四下,汹汹嚣嚣一片搜查去了!

  江允、苏文、栾大不禁相觑一眼,也急忙忙跟随督查去了!

  老太子刘据“闭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惊得他一霎时魂魄飞扬、战战兢兢,额头直冒虚汗;阖家大小一个个都变颜失色、心惊胆寒。六个月前一场腥风血雨的“巫蛊之祸”,可是历历在目啊!

  这时,案道候韩说见江允、苏文、栾大一伙,监督羽林军搜蛊去了,他这才慌忙搀扶老太子刘据起身,就让太子妃史良娣、皇孙刘进、刘和、王夫人等人都起了身。

  王夫人怀抱着刚满六个月的婴儿刘病已,一时间吓得浑身哆嗦成了一团。

  “太子殿下忠孝仁厚,料他们也搜不出什么来的!”韩说忙安慰刘据说。

  “多谢韩将军信任本宫,只是那江允、苏文、栾大,一向与本宫不合,只怕他们来者不善啊?”刘据惶恐不安的说。

  “太子放心,今日他们若搜不出蛊物,看他们如何面见圣上?到时,韩说愿与太子殿下一起面圣,弹劾他们这伙惑主误国的奸党!”韩说不忿的说。

  “多谢将军忠直不阿,凛凛正气!”刘据感激泪下的说,连连恭揖不已。

  原来,这案道候韩说,一向与太子刘据交情甚厚。韩说的叔祖父,就是开国名将齐王韩信。韩信帮汉高祖打下江山之后,却因功高盖主,深为汉高祖刘邦所忌,后用丞相萧何之计诛杀了韩信。

  汉高祖诛杀韩信之后,一来为了安抚天下民心,二来为了彰显他君临天下的“怀柔政策”,便又赐爵韩信的一名才满六岁的侄儿,做了案道候,也就是韩说的父亲韩涛。

  武帝继位后,韩涛已死,韩说继承父爵做了按道候,已经成长为一名赳赳虎将。武帝器重武将,追念昔日齐王韩信开国奇勋,便拜韩说为羽林令,节制建章营骑羽林军。

  这时,韩说为了安抚刘据一家惶恐之心,缓和这一天紧张肃杀的气氛,便走去王夫人面前,望着她怀中婴儿,含笑问:“这位就是皇曾孙吧?”

  “这是小儿病已,刚满六个月。”皇孙刘进忙强出笑脸说。

  “怎就起了这样的名讳?”韩说问。

  “韩将军不知,这孩子一生下来就瘦弱多病,所以起名病已,也是望他日后能‘病已’,健健康康之意。”刘进极力镇定心神的说。

  “病已好,病已好!”韩说这才勉强笑了说,就见婴儿不哭不闹,睁着一双明亮清澈的眼睛,倔强的直盯盯望视他,他不禁伸手逗惹婴儿一会,欣慰的笑说,“看得出来,这孩子性格柔韧,日后必成大器矣!”

  正这时,江允、苏文、栾大一伙领着羽林军,抱着一具桐木人气势汹汹疾步而来,不容分说厉声喝命:“速将一干蛊犯拿下!”

  韩说与太子刘据一家,猛见搜出了桐木人,尽皆大惊失色,轰了魂魄!

  “慢着!”韩说忙喊一声,疾步走去桐木人前看了看,就问,“这是从那里搜来的?”

  江允一阵阴阴冷笑了,不禁瞥视一眼目瞪口呆的太子刘据,尖声高叫:“韩将军,这可是你所部将士,亲手从太子寝宫搜出来的蛊物哟!”

  韩说忙回头喝问属下将士:“可是实情?”

  众将士一齐抱拳说:“禀报将军,这桐木人正是我等从太子寝宫搜出来的!”

  “绝不可能!”韩说厉声喝叱,“太子殿下忠孝仁厚,朝野有口皆碑,怎能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韩将军,本宫对父皇忠孝之心,天地可鉴啊!”太子刘据惶恐分辨说。

  “罪证眼前,还敢矫饰?”栾大变色喝叱,“来人,速将一干蛊犯拿下,打入天牢待罪,胆敢抗旨拒捕者,格杀勿论!”

  韩说这时明知皇上病中昏聩,深信江允、栾大一伙邪臣用事,就在六个月前,丞相公孙贺涉嫌勾结“妖人”大逆不道,不但丞相公孙贺满门被诛,就连女婿大将军卫抗、儿媳诸邑公主、阳石公主等,都无一幸免。今太子刘据一旦被抓,必遭邪臣毒手。他转念慌忙插掌躬揖向栾大劝说:“栾国师,太子殿下仁孝,朝野有口皆碑,依末将看来,此事必有蹊跷,我等还需奏请圣上,再做裁处!”

  栾大素知韩说与太子刘据交好,他此次费尽心机,好不容易就要得手的大好机会,那里还敢再让刘据有丝毫喘息回转的余地?便仗着他是天子“神巫”的尊贵身份,怒目喝叱韩说:“罪证眼前,还有什么蹊跷之处?韩将军,难道你敢抗旨,私纵蛊犯逃走不成?”

  韩说本是忠直刚烈性情,早就对栾大、江允、苏文一伙邪臣深恶痛绝,眼见太子之祸迫在眉睫,唯一出路,也只能先让太子逃走保命了。他一时间按耐不住心中烈烈怒火,“唰”的拔出宝剑,剑指栾大破口大骂:“这分明就是你这惑主误国的奸邪小人,施弄妖术构陷太子!今皇上春秋已高,太子乃国之根本,今一旦太子有事,将置我大汉宗庙社稷于何地啊?”骂着,怒不可遏抢前一步,挥剑斩下栾大人头,喷溅一片腥血!

  满院将校霎时惊骇一片!

  江允、苏文惊骇之余,各执利剑双双抢前,猛刺韩说背心,疾声大叫:“韩说杀害国师,企图纵放蛊犯,杀无赦!”

  “太子快走!”韩说圆睁双目大吼一声,一头栽倒血泊之中。

  江允、苏文挥舞血腥宝剑,尖厉叫嚣:“本使奉旨捉拿‘蛊犯’,有敢抗旨者,格杀勿论!”

  刘据眼见韩说为他而死,不禁哭喊一声:“韩将军啊!”扑过去抱住韩说尸体,痛哭失声起来。

  江允、苏文眼见众羽林将士一片惶恐,不敢上前拿下太子刘据,他们不禁气急败坏,尖锐叫嚣:“你们还愣着干什么,难道你们也敢似韩说一样,抗旨造反不成,还不快速速拿下蛊犯?”

  众羽林将士眼见令帅韩说诛杀天师,暴毙当场,他们再不上前拿人,必遭杀身之祸,便齐声发喊,各执刀剑一拥而上!

  刘进、刘和兄弟事急眼前,索性拔出宝剑,疾声大喊:“父亲快走!”喊着,双双挥剑抵住江允、苏文厮杀起来!

  江允、苏文巴不得他们反叛,趁机大叫:“太子刘据抗旨反叛,众将士格杀勿论!”

  这时,站在一旁冷眼旁观的太子少傅石德,自知太子获罪,他身为太子少傅,难脱失教死罪,眼下也只有杀出京城,方可侥幸活命了。便挥剑高喊:“保护太子殿下,诛灭奸党啊!”呼喊着,率领太子宫三百郎卫杀奔江允、苏文而来,双方顿时激战一片!

  一时之间,太子宫喊杀声大起,刀剑“锵锵喨喨”惊天动地,眨眼死尸遍布,血流成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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