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蜀国长公主刘喜,正欢喜得很。得知自己即将嫁给吕慕桐,兴奋得已是两天两夜没有睡好了,一会儿吵着要整理嫁妆名单,一会儿吵着要比较喜服的图样……她自小就爱慕吕慕桐,这事除了把她自小服侍长大的灵隐姑姑,没有人知道。
议政殿上,国师诸葛空对此事极力反对,他振振有词道:“此次大战,我们若能施以巧计,不无战胜的可能。肖将军却极力主张联姻,促使吴国气焰嚣张,竟欲将长公主嫁予其臣子,这是对蜀国的极大挑衅!臣建议,立即致书吴国,改与皇子联姻,否则我们便兵攻吴!”
蜀王刘烨高坐一端不语,主和派将领肖景冉向右跨出一步道:“国师未免师危言耸听了,国之立邦,以诺为重。和亲是我方提出的,怎有随意更改的道理。况且现今敌强我弱,和亲本是为了和平,为我们争取重整的机会,怎可为小事大动干戈?!”
诸葛空立眉愤然道:“吴国之举,非君子所为。我长公主受此侮辱,怎能算小事!长公主受辱,就是陛下受辱,就是整个吴国之辱,众将士军心也会因此动摇。我们断不可顾此失彼,埋下大患。”
肖景冉道:“吕慕桐是吴国鼎鼎有名的才子,3岁能作诗,4岁能御马,8岁能行赋,1o岁能行医,文韬武略皆备,是列国中数一数二的人才,更是品貌一流,风采群,丝毫不逊色于吴国的皇子们。公主嫁之,属佳偶天成,何来受辱之说?!”
蜀王刘烨微微颔,微露和悦之色。
诸葛空道:“吕慕桐是庶出之子,身份低微,怎配得上我蜀国长公主!”
肖景冉道:“自古英雄不问出处,国师也是一介布衣出身,不也恩遇贤主,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况且我听闻,吕慕桐深受吴王喜爱,曾欲将鲁班公主下嫁于他,是开国老臣周循之父几次三番苦苦请旨最终才嫁给了周家。可见,吕慕桐在吴国也是驸马人选。如今做我们蜀国的驸马又有何不可!”
诸葛空拂袖道:“传闻未必可信。为长远计,臣依旧主张请吴国更改驸马人选!请陛下圣裁!”
刘烨锁眉沉思片刻,缓缓说道:“此事——改日再议。众卿且退吧。”
此事在半个时辰内,就传到了长公主刘喜的耳朵里,刘喜愤然拍案道:“诸葛国师太过分了,本公主婚姻大事自有父王定夺,他算什么东西!”
灵隐也愤愤然道:“诸葛空屡屡与公主作对,实在可恶!我看她的动机远没有那么简单,莫非他针对的是咱们夫人?奴婢一直怀疑,他是甘皇后的人!”
刘喜微眯了眼睛,咬紧了牙,光彩照人的面颊愠色浮动,喃喃道:“即使不是敌人,也绝非友人。既然你屡次犯我,就别怪我不客气了。走——去沐春宫——”
二人刚行至沐春宫门口,正遇上吴夫人带着两个侍女要出门,吴夫人上身着翠绿色紧身大幅袍,下身着桃红色绣金丝线百褶裙,配鹅黄色八缎鞋,鞋面上缀着金线编织的小巧麦穗,每走一步,那麦穗就在鞋面上摇来摇去,头上簪的是八色珍宝玲珑簪,是上个月三十二岁生日时皇上所赐,她艳若朝霞,神气十足,丝毫看不出已是十六岁女儿的母亲。
“娘!”刘喜见到吴夫人,笑盈盈一溜小跑过去,撒娇地扯住吴夫人手中的帕子。
吴夫人将帕子一扯,打在她的脸上笑道:“都要出嫁了,还这么顽皮。走,跟我去甘霖殿,有好东西呢!”边说边向前走去。
刘喜边跟上边愤愤道:“我才不嫁人呢!让我在老死在宫中算了!”
吴夫人停住了,关切地问:“怎么了?你不是很中意吴国驸马嘛!”
“您,是怎么知道的?”刘喜脸上一惊,美丽的眸子已经看向灵隐。灵隐立即将眼神移向宫墙的一角。
吴夫人正了正髻高处的八色珍宝玲珑簪,笑道:“为娘的知道女儿的心思有什么奇怪的?我正要潜人去告诉你呢,今ri你父王还对你的婚事有所动摇呢!”
刘喜脸色一变,一脸紧张地问:“父王说什么了?”
吴夫人见她一脸惊异的神色,觉得好笑,勉强忍住道:“今ri你父王下朝,说朝廷对你的婚事有争议,问我是不是太委屈你了?我说吴国太子未定,将来几位皇子极易卷入夺嫡之争,我不想你跟着其中的任何一个,过着日夜惊忧的日子。而吴国吕家,乃兵家常胜将军,是不论是哪个皇子登基,都要倚靠和拉拢的对象,这样的安排极好。你父王这才稍稍安心。”
刘喜脸上舒缓开来,如冬日的小溪在春风下慢慢解冻,笑容在脸上缓缓流淌起来,满意地笑道:“还是母亲看事清透。”
吴夫人洋装叹气道:“哎!如此百般为你筹划,能捞个好就三生有幸啦!”
刘喜笑而不语,头歪在吴夫人肩上,跨着她的胳膊向甘霖殿走去……
奢华庄严的甘霖殿里,琳琅满目地堆了一地的珍宝,都装在开着口的巨大箱子里,满室生辉,使得甘霖殿仿佛成了一个巨大的聚宝盆。甘皇后正听着小太监宣读此次缴获的珍宝名单……甘皇后以前是一品夫人,因去年王皇后过世,今年春天才刚刚进封为后,为收服众心,博取贤德美名,这一年多来,宫内大事小事必定亲力亲为,毫不懈怠。
此时的甘皇后听着冗长的名单,已是神思疲倦,摇摇欲睡,却只得强打起精神,装作兴致十足的样子,心里却考虑着礼品如何分到各宫为妥。她身着流彩暗花云锦宫装,显得端庄素雅,只是略显憔悴。突然,两个靓丽夺目的女子背着光越槛而入,她使劲看了看,才看清是吴夫人和刘喜。心下一沉,一股逆烦涌上心头,嘴上却笑着说:“妹妹来了,我刚想差人请你来挑东西呢!”
吴夫人边行宫礼边笑道:“姐姐不必麻烦,我不是自己来了嘛!”说着,围着满地的珍宝绕了一圈,撇嘴笑道:“都传说这宋城是金砖玉瓦之地,我们蜀国打了大半年才好不容易拿下。可也没见缴获什么新鲜的玩意儿啊,都是一些素器俗玉。”说着,冲刘喜递了个眼色道:“我也没什么看上的,你去挑几件喜欢的吧。”刘喜会意,笑应了一声,忙着挑东西去了。
甘皇后身边的一等侍女机蕊,也是她的心腹大丫头大声正色道:“好没有规矩。皇后都没有选,哪能你们先选。”
甘皇后却笑着说:“妹妹一向深受皇恩,什么好东西没见过,我这里的东西自然是入不了妹妹的法眼。就让喜儿看着挑她喜欢的吧。”
吴夫人笑了笑,算是回应。机蕊不再说话,依旧面无表情。这时,大厅的一侧,刘喜已经选了一大堆东西,摆在一个空地上。机蕊瞧了一眼,顿时火气上涌,大厅里一等一的好东西,几乎全让刘喜挑走了。刚要说什么,却听甘皇后说:“机蕊,吩咐人将喜公主挑选的东西送过去。”机蕊只得应了。
吴夫人却不理甘皇后,只顾剜了刘喜的脑门一下,骂道:“没见过世面的东西,什么好东西啊,就弄了这么多。”刘喜只是吐吐舌头,晃着脑袋顽皮地笑笑。
甘皇后轻轻吐出一口气,心想:常见的老把戏了!只恨当年自己心慈手软,见吴苋有丈夫,又是在宫外与皇上*,以为皇上只是图一时新鲜,也没在意。谁知,她的丈夫竟因病一命呜呼,她又在不久后在宫外秘密生下了女儿刘喜,这才被皇上名正言顺接进宫来。初进宫的吴苋对先皇后和自己百般殷勤,极力表忠心,自己见她无背景,又生的是女儿,才没对她起戒心。谁想,几年的功夫里,她频频借女儿邀*,笼络帝心,偏这刘喜又自小生得极其漂亮,古灵精怪,让人爱不释手,一时成了刘烨最爱的掌上明珠。吴夫人也母凭子贵,在宫里渐渐有了一席之地,以至后来凡事都要跟她一较高低,明目张胆地与自己作对起来。甚至王皇后死后,她竟然不知好歹地意图跟自己争夺后位,终究因出身问题败下阵来。她恨自己没有早日除掉这个祸害,真是养虎为患啊!她看着吴夫人容光焕的脸,心里愤愤然想,这些年的养尊处优,飞扬跋扈,倒是让这个小践人更加水润动人了!目光落到刘喜身上,她又想,等刘喜出了嫁,她必是如鹰折翼,到时再对付她就容易多了。这么想着,脸上又出现了轻松的笑容,对吴夫人说:“妹妹好歹自己也挑一件,也不枉来这一趟啊。”
吴夫人刚要说话,突然被一个雪白的毛茸茸的东西吸引了目光,刚进殿时,她见有这么一团东西团在甘夫皇后身边的侧椅上,以为是缴获的狐皮物件,也没在意,今突然见那白色的团绒立起来,雪白的毛,圆圆的黑黑的眼睛,精致的小鼻子,吐着粉色的小舌头,呆萌呆萌的,真是可爱极了!
“哎呀,这是什么,好可爱啊!”吴夫人几步上前,举起那可爱的白色团绒,细细端详起来,从没见过如此可爱的小家伙呢!
甘皇后笑道:“这是盟国送来的一只狮子犬,才一个多月呢,我也是瞧着可爱得很,喜欢得不得了!”
吴夫人抱着狮子犬笑道:“还是姐姐这里有好东西,妹妹就喜欢这个,我就要它了。”
甘皇后脸色一沉,笑容霎时不见了。机蕊急忙说道:“这是盟国送给皇后的,皇后已经养了好几天了,正稀罕得很呢!”
吴夫人将狮子犬放到刘喜怀里,玩笑般说道:“刚刚可是姐姐命我挑一件东西的——唐唐一国皇后——不会出尔反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