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甘府出来,刘喜问:“甘皇后如此拉拢诸葛空?之前怎么没听你说过?”
灵隐笑了,眼角堆起几根浅浅的皱纹:“不这么说,怎们能成功离间她们呢?别看她们外面看起来铁桶一般,其实即使关系再好的两个人,也会有裂缝,只看我们会不会找?会不会借题挥?挥得好,再微小的缝隙也会越来越大。挥得不好,反而被人识破,更加坚固了敌人的团结。”
刘喜突然站定,盯着灵隐的脸说道:“姑姑,我好想送你四个字啊。”
“聪明过人?”灵隐笑问,眼睛里眨着孩子般的顽皮。
“是——老——歼——巨——猾!”刘喜故意拖长了声音道,显然这次谈判很成功,她的心情也一下子变得很好。说完,便笑着向前跑去。
“嗨??你给我站住!”灵隐一边笑着一边掳起袖子追了过去。
月光下,两人嘻嘻哈哈停下来,刘喜挽住灵隐的胳膊,将头歪在灵隐的肩膀上,撒娇地问:“姑姑,你刚才说关系再好的两个人,也会有缝隙。那我们俩有没有啊?”
“傻瓜,你是姑姑从小看着长大的,就跟姑姑的亲生孩子一样,姑姑愿意为你付出一切。”灵隐拍着她的手安慰道。
“姑姑有自己的孩子?”刘喜歪着头问道。
灵隐突然愣住了,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眼睛里有亮光闪现,片刻她沉下头道:“公主可不许说笑,奴婢在宫中待了大半辈子了,上哪就有孩子了?”灵隐不再说话,一路上表现得很沉默,刚才的开心也一扫而光,刘喜也只好跟着闷闷地回了寝宫。不在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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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国将军府。虽已入夜,却是灯火通明。大堂里,吕孟达,吕夫人,吴氏,吕慕桐,吕全琮正在一处商议去吴国下聘之事。
“老爷,就让全琮一起去嘛!他也不是小孩子了,知道分寸的。他也该出去见见世面了。”吴夫人求告道。
“就是嘛,爹,你老说我不如哥哥,可什么事你都不给我机会。上战场只带着哥哥,每年的朝廷祭祀也只带哥哥,现在连下聘这样走走过场的事也不让我去。”吕全琮埋怨道。
“这是走过场的事?一旦有差错,直接影响到两国的联盟大计。到时圣上怪罪下来,你担当得起吗?”吕孟达说着,又有些火了。最近吴国战休,他在家待着,总觉得将军府像个鸟笼子一样憋闷,不似辽阔的战场,可以任意驰骋,任意挥洒一腔豪气,便总有一腔无名火堵在胸口。
“哎呀,老爷,你就不要老吓唬他了。你这样,他怎么放得开去干大事?再说了,蜀国是战败国,也不用太——”看吕全琮瑟缩着脖子,吕夫人抚着他的胸口道。
“现在是联盟——”吕孟达抢白道,他这个夫人,真是什么时候都搞不清形式,也真够让人头疼的。可碍于宫中潘夫人的面子,自己又不好过多责骂她。他转而问吕慕桐:“你说!让不让你弟弟去?”
吕慕桐看到吴氏在悄悄向他摇头,他想了想说:“爹,让弟弟去吧。我会照顾好他的。”
“切,谁照顾谁还不一定呢!”吕全琮不屑一顾地小声嘟囔道。
吕孟达刚要应允,却见吴氏急急劝道:“老爷三思啊!凡事稳妥为重!”
吕夫人急了,怒斥道:“闭嘴!什么时候有你插嘴的份儿了?”
吕慕桐忍不住说道:“母亲,娘虽为侍妾,却是孩儿的母亲。在孩儿的终身大事上,还是可以说几句的。”
吕夫人一时语塞,自言自语道:“就该关你一辈子,临时放出来商量个事,就多嘴多舌的。”
吴氏这次一反常态,不惧吕夫人淫威,大胆说道:“老爷,此去行聘必定要见蜀国国君和众多要员,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一旦言行有失,可就难以收场了啊!”
“嗯,有道理!就这么定了,明日让桐儿独自带人前去,早去早回。全琮留在家帮忙,下个月月初就要办婚礼了,好多事情都忙不过来。”吕孟达用一种不准再废话的语气说道。
“是。”吕慕桐答道。吕全琮不满地努着嘴翻了翻白眼,吕夫人毒钩般的眼神剜了吴氏一眼,吴氏只顾低头,假装没有看到。
商量已毕,各回各房,不在话下,吴氏在军兵的护送下依旧回到了被严密监视的房间。
第二天一早,吕慕桐就整顿队伍,清点礼单,辞别父母,带着一队人马浩浩荡荡上路了。本以为长公主被指婚了诸葛空,自己的婚事就会搁浅,不了了之了。还以为灵羽听到消息后,会主动回来找他。谁知,一波不平一波又起,自己又迅被指婚给了什么御亲公主。吕慕桐沉下心来,为了吕家,为了娘,只得认命了。这个狠心的昆灵羽,一走就再无音讯,仿佛人间蒸了一般,派出去寻找他的人,每次带回来的消息都让他失望。她坐在高头大马上,穿着普通富家公子的衣服,由于此行带的礼品众多,行走度有限,道蜀国都城将近有1o天的路程。
此时,已是夏至时节,接近吴蜀边界时,正接近正午。烈日当空,一众人马被白花花的日头晃得头晕眼花,更加疲惫不堪。恰巧,不远处孤零零立着一座木搭的简易茶棚,一条破旧的白色布招牌上晃着一个黑色的“茶”字,*着众人的眼睛,大家咽了咽不多的口水,径直朝茶铺走去,要了茶和点心,一边歇脚,一边整顿行装。随从头儿王盛顾不上喝热乎茶,跑到水井边咕噜噜就井里打上一桶凉水,趴下咕噜噜喝了个痛快。
吕慕桐对他喊道:“疲累交加不能喝井水啊,凉的很,伤肺呢!”
王盛爽快地摇着头,显然很享受刚才那哇凉的井水,笑哈哈道:“少爷,我们都是粗人,没那么多讲究。”
一旁整顿车马的李全说道:“少爷,您多虑啦,他没心没肺的,伤不着。”众人都笑了。
王盛哈哈笑着,回骂道:“你这出门不带脑子的,咋就知道我没心没肺啦?”
“我不是出门不带,我从小就没脑子。俺娘说的!”李全回说道,也去舀了井水咕噜噜喝起来,一家人又哈哈大笑起来。
这时,店小二头戴小布帽,把浸湿的白褡裢搭在头顶,遮着脸,提着滚烫的一壶开水出来了,细长的壶嘴有一尺多长,只见他将铜壶高悬在半空,远远地对着桌上的茶壶便倒,细细热热的开水如银柱从空中倾泻下来,在壶里翻腾着卷起滚滚浪花,抱着茶叶跳起了舞——吕慕桐微笑地看着这一切,觉得很有趣。随从们则凑在了井边咕噜噜喝起了井水,没有一个人有耐心等热茶凉下来。
吕慕桐斟了茶,刚要问这店小二怎么拿个湿褡裢遮着脸?转念一想,这么热的天,遮上脸会凉快许多,待这店小二转了身子,向茶房走去时,吕慕桐却突然现这店小二的身形十分熟悉。待要追问,只听“噗通”“噗通”,一声接着一声,围绕在井边的随从们一个个晕倒在地,吕慕桐一惊,忙过去察看——水桶底部微微泛白——这水中竟然被下了蒙汗药!
此次出行的车队是清一色皇家*车马,在吴国,连小孩子都认识,就是为了安全方便,以及对蜀国公主的尊重。可在吴国的境内,竟然有人敢动皇家车马。究竟是什么人如此大胆!吕慕桐大步上前,伸出右手“啪”得按住了那店小二的胳膊。他自幼不愿习武,更喜欢舞文弄墨,但自从上次跟昆灵羽被抓进深山,他才深知没有功夫是不行的,回来后他便开始加紧习武,好在之前的底子并不差,一两个月里这功夫竟然赶了上来。
“你受何人指示?竟敢搅扰皇家车马出行?”吕慕桐呵斥道。
店小二一愣,头也不回,只是“嘿嘿”一笑,将身子一弓,脚底迅旋转,从他手下溜脱出来,顺手抄起身边的木棒,向吕慕桐劈头袭来,吕慕桐向右一闪,躲过木棒,顺手抽出腰间宝剑将那木棍一横,只听“咔嚓”一声,粗大的木棒被拦腰砍断。
店小二见状,扭转身子向外便跑,吕慕桐忙追了上去,边跑边喊:“你给我站住!”
店小二只管拼命往前奔跑,手却在胸口处摩挲着,这小子跑得好快啊,吕慕桐一边穷追不舍一边暗暗赞叹。突然,那小二猛得回头,扬手将一包白色粉末劈头盖脸砸到了吕慕桐的脸上,吕慕桐猝不及防,被糊了一脸,怒骂道:“下三滥——”还没说完,却因鼻子里瞬间吸入许多粉末而剧烈咳嗽起来,然而,他却在那小二猛然转身的时候,看清了他白色褡裢下面那张熟悉的脸,那人不是别人,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