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点站到了,列车停靠在月台边。
安晴从车上跳下来,转过头对身后的夏烽涵说:“你还没有告诉我这边哪里有当铺。”
“不用找当铺了。”夏烽涵拿着琴盒走到安晴身边。“我们去租一辆车,开车去媛县吧,钱我来出。”
“那怎么行?你家里不是很穷吗?刚才还在车站艺来着。”安晴朝着自己的手心哈了一口气,用力搓着再次变得冰冷的手指。
夏烽涵沉默了一下,说:“有件事情我想我需要和你说明一下,其实我不缺钱,刚才我在车站艺只是为了完成和别人的赌约,不是为了赚钱。”
“那你怎么大冬天的才穿这么点衣服?难道不是因为买不起棉衣吗?”安晴继续问。
夏烽涵再次沉默了。
虽然他身上穿的东西的确不多,而且看上去都很朴素,但是这些东西每一样的材质都是世界上最顶尖的,从上衣到皮鞋,每一样都是由著名设计师为他量身设计,采用纯手工工艺,就算是世界顶尖的奢侈品品牌所生产的东西,其价值也很难和他现在这身行头相比。
“我穿的少只是因为天气还没有冷到需要我穿厚衣服的地步,我现在一点都不觉得冷,不信你看。”夏烽涵一边说着,一边将手递给安晴。
安晴半信半疑地握住了他的手,令她意外的是,夏烽涵的手不仅一点都不冷,反倒温暖得像是一个暖炉,在接触到的那一瞬间,一股暖流便席卷了安晴的全身,原本有些发冷的手指恢复了温热,就连寒风从她脸颊上吹过,她也感觉不到半分寒意。
“你的手好温暖。”安晴十分惊喜,随即又十分疑惑。“可是为什么你穿的那么少都不觉得冷,我穿了这么多却还是觉得不够暖和呢?”
“可能是因为我身体素质比较好吧。”夏烽涵敷衍道。
“咦?难道没有什么保暖的秘诀吗?”安晴有些失望。
“当然没有。”夏烽涵嘴上这么回答,心中却在想:总不能说我是因为修炼阴阳术,所以才会冷暖不侵的吧。
“我们走吧,今天正好没什么事,就陪你一起去媛县好了。”在安晴再次提问前,夏烽涵主动换了一个话题。
“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你了?你真的愿意陪我一起去?”安晴对此似乎不太放心。
夏烽涵笑了笑,认真地说:“不麻烦,朋友之间不就是应该互相帮助吗?你第一次来四国,没有我对这里熟悉,我给你当当导游也是应该的。”
“真的吗?谢谢你。”安晴高兴地笑了起来,笑容明媚得像是春日的阳光。
夏烽涵也笑了一下,然后拉着安晴往车站外走去。
他没有告诉安晴,他今天原本是应该离开这里的,离开日本回到夏家的总部,从此告别外界,放弃音乐和梦想,安心地在深山中修炼,接受长老们的传承。
今天是夏烽涵和夏雲泽的赌约结束的日子,有了前两次失败的经历,夏烽涵根本没敢指望这回能成功。他在列车站所弹的三首曲子都是他最喜欢的乐曲,他原本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打算演奏完这三首乐曲就听父亲的话,乖乖回本家。可是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他和夏雲泽都没有料到,在他演奏第三首曲子的最后关头,安晴会出现。她不仅对他倾囊而出,甚至连钱包都整个给了他,而她自己却只是拿走了******和列车的车票,连买回程车票的钱都没给自己留下。
赌局的结果因为安晴的出现而出发生了全方位的逆转,夏烽涵获得了胜利,胜利的结果是他赢得了继续留在外界的机会,以及继续坚持梦想的自由。
对于安晴,夏烽涵是十分感激的,感激她的出现,感激她的善良,虽然在得知安晴一开始是因为可怜他才将全部的钱都给了自己的时候,夏烽涵的心里多少有些哭笑不得,不过随后也就释然了。
安晴什么都不懂,她只是一个整天被关在医院和家里,天真单纯,对金钱没有概念的可怜女孩。她不像其他人那样,不管遇到什么事都以自己为中心,自私自利,永远都只会为自己考虑。
她的心像冰雪一般纯洁,还没来得及沾染上这个世界的任何污垢,也从未见识过世界隐藏在和平表象之下的黑暗面。
她被保护得太好了,从来没有人会去刻意欺骗她,伤害她;虽然她十分孤独,但是她知道这样的孤独应该如何缓解,所以她经常离家出走,努力地想要逃到离家远一些的地方,感受来自整个世界的热闹与繁华。
如果安晴没有生病,而是像其他女孩那样正常地长大,或许她也会天真,也会善良,但绝不会像如今这样保持着如此单纯的内心,做事随心所欲,不计后果。
如果夏烽涵遇到的安晴是一个像其他女孩一样健康成长起来的安晴,那么她或许就不会那么无所顾忌地将全部的钱都给他,他也不可能赢得那场与父亲的赌局。
不过幸运的是,他遇到的安晴是这个害怕孤独而又渴望友谊,做事不会为自己打算而又单纯得过分的安晴,所以他最终赢得了赌局,赢得了实现梦想的机会。
月台的另一边,一个黑影迅速按下快门,“咔擦”一声,安晴、夏烽涵和靠站的列车便被定格为照片,通过络发送了出去。
夏烽涵猛地转过头,看向拍照的人所在的位置。
摄影师见自己行踪暴露,第一个想法是糟糕,第二个想法就是快找个地方躲起来。可是他还没来得及行动,夏烽涵的目光便牢牢地将他锁住,摄影师身体一僵,尴尬地放下相机,夏烽涵刚想开口,摄影师关键时刻脑子一转,急中生智地朝夏烽涵摆了摆手,一边大声说着“抱歉,不小心拍到你们了”,一边抬起相机换了个方向继续拍照。
摄影师一边走,一边按着快门,用相机将附近的东西都拍了个遍,看起来就像是个初到异地的游客正在拍照留念,没有任何异常。
难道刚才有人窥视他们的感觉是错觉?
夏烽涵狐疑地看了看那个已经走远的摄影师,疑惑地想。
“怎么了?”安晴见夏烽涵突然停住不走了,便拉了拉他的手,好奇地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可是却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没什么。”夏烽涵摇摇头,拉着安晴离开。心想刚才或许真的是自己多心了。
在距列车站百米之外的某栋高楼上,有人伫立在楼顶,沉默地眺望着远处人来人往的月台。
楼顶上的两个人站在围栏边缘,其中一个穿着一身休闲装,他身躯修长,全身长满了结实的肌肉,英俊而邪气的面容上带着放荡不羁的笑容,两道斜飞如鬓角的浓密眉毛下,是笼罩在一片阴影里的暗红色眼睛,**佛两颗染血的红宝石,散发着浓烈的血腥和杀戮气息。
另一个人穿着合体的西装,黑色的短发下是一张斯文的脸,玻璃镜片遮住了他眼中的红光。他浑身透着学者的严谨气息,整个人却如同深渊一般深邃黑暗,同时又有种特别的禁欲感。
他们是黑夜里的贵族,君临黑暗;他们拥有恒久的寿命、美丽的容貌和苍白的皮肤;他们疯狂地热鲜血,迷恋着温热的血液中流淌着的生命气息。他们生活在光明世界的另一面,极少与人类接触,也极少有人知晓他们的存在。
他们是隐匿在世界背面的另一个种族——血族。
楼顶上,尤利塞斯遥望着刚才偷偷给从列车上下来的安晴和夏烽涵拍照,被抓个正着却又蒙混过关的那个摄影师,一惊一乍地道:“哎呀,陈敏馨又在****安晴了,你说这个女人,怎么总是以****别人为乐呢?”
伊恩冷漠的声音从他身旁传来,像是坚硬冰冷的玻璃面相互撞击:“纠正你两点,首先,陈敏馨派人跟踪安晴不是为了****,其次,她派人跟踪的人一直只有安晴一个,没有别人,她这么做只是为了确保安晴的安全。”伊恩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他的声音古板严谨,毫无起伏,一丝不苟的态度像极了名牌大学的数学教授正在讲解某个复杂难懂的新课题:“而且她从来没以****‘别人’为乐过。”
尤利塞斯摆摆手,一副头疼的样子:“行了行了,别老这么严肃嘛,我们是来当保镖的,又不是来当教官的,你整天板着一张臭脸给谁看啊?”
“你还知道我们是来当保镖的?”伊恩冷冷地看着他,目光像是冰原上长年不化的积雪,不善的语气中夹杂着淡淡的嘲讽:“没想到前几天跑出去鬼混,差点把目标跟丢的人居然还能记起自己的职责,这还真是可喜可贺啊。”
“切。”尤利塞斯不服气地哼了一声,虽然死鸭子嘴硬,但语气里还是透出了些许的心虚:“又没有真的跟丢。”
伊恩朝他小弧度地翻了个白眼,低声警告道:“要是真的跟丢了,我们两个就都完了。”
“知道了知道了。”尤利塞斯不耐烦地应付着,随即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严肃地问:“对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媛县似乎是在‘她’的领地附近吧?安晴这么个细皮嫩肉的小姑娘去到那里,会不会直接被‘她’给吃了?”
“应该不会,安晴现在和普通人无异,以‘她’那种挑嘴的性格,绝对是看不上她的。”伊恩冷静地分析道。
“那就好。”尤利塞斯点点头,他看着安晴所在的方向,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苍白的嘴唇,暗红色的眼眸中闪烁着嗜血的渴望:“虽说身为她的保镖,有这种想法很不应该,但是说实话,如果有机会的话,我还真的很想尝尝那个姑娘的血是什么味道,毕竟她那样稀有的血统,可是难得的美味……”
“你可别乱来。”伊恩打断了尤利塞斯的话,斜着眼睛看他,一脸嫌弃的神色:“要是她受到任何伤害,不用雪镜纯出手,陛下第一个就饶不了我们,你要找死我不拦着你,但是别拉上我给你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