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求仙 第十五章 寒霜
作者:孤城挽歌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将军府后院院墙下,一个黑衣人影正撅着屁股,鬼鬼祟祟的搬着从路边捡来的一块大石头,石头看似颇重,那黑衣人影左右摆动着屁股,费力的向墙角移动,借着月光可以看到他裤子上有个破洞,此时,正有一团白花花的嫩肉挤突在洞外,好似一个白面馒头,显得颇为滑稽搞笑。

  此人正是从乱坟岗回来的肖潇,他是偷跑出来的,因此大门是肯定不能走的了。如此,唯有再从那院墙翻进去才行,只是院墙那么高,必须要找个垫脚的东西,好在路边乱石比较多,要在其中找到几块垫脚石还是比较简单的。

  肖潇“哼哧哼哧”的喘着粗气,终于将三块比较适合垫脚的石头垒砌在了墙边,踩上去试了试,刚好能够到墙沿,心中不禁暗喜:嘿嘿,院墙砌得再高也挡不住少爷我求仙问道的决心。想罢,伸出双手互搓了几下,攀住墙沿,依然用脚蹬墙面的方法,上了墙头。这次翻墙比较顺利,连个巡视的护院都没碰到,只是在他要翻身下来,身体贴墙吊在半空时,犯了难。心想:这里离地面还有好高一段距离呢,那石凳在翻墙出去的时候又被自己不小心踢倒了,这不上不下的可如何是好?

  就在肖潇犹豫着是不是要闭起眼睛直接跳下去时,从他身后伸出了一双强而有力的大手,一把抱住了他的腰肢两侧。肖潇立时吓了一跳,条件反射的想要用脚向身后踢去,那双手的主人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怒喊一声:“不许乱动。”说完,便双手一用力,将肖潇举了起来,托着放到了地上。

  肖潇双脚一接触地面,立刻转身看着来人,当看清楚那人的脸时,肖潇露出了一副既惊喜又害怕的复杂表情,嘴角抽动的嗫嚅道:“父……父亲,您怎么回来了?”

  原来,托举着肖潇下来的人正是面见完皇帝,提前回来的肖庆——肖大将军,只见他此刻穿着一身宽松的墨绿长袍,头发随意的披散在身后,虽然卸去了战甲,但还是自然的透露出一股大将军的威严。

  肖庆看着面前站着的儿子,似笑非笑的说道:“怎么?不想见到为父?”说完又看了看那院墙,怪笑道:“呦呵,半年不见,肖少爷轻功大有长进啊,我将军府这么高的院墙,你都能来去自如了。啧啧,不得了啊。”

  肖潇听到父亲的调侃,羞红了脸,低声道:“还行吧,其实也不是什么轻功,只是平常坚持练拳,体质好了不少,虽然不能像父亲那样上阵杀敌,但是翻个墙还是比较轻松的。”

  肖庆一听,嘴角微微抽搐了下,冷着脸怒道:“臭小子,说你胖,你倒还真喘上了。要不是看你是我亲儿子,换做那军中的愣头青,老子早就一巴掌呼过去了。快说,这大半夜的跑出去干什么了?”

  肖潇被父亲吓得浑身一哆嗦,喏喏的道:“没干什么,就是出去逛逛。”

  “你蒙鬼呢?谁大半夜的翻墙跑外面去逛?说,是不是又去得月楼找那花魁小姐了?”肖庆厉声道。

  肖潇听父亲说起得月楼,脸上表情一僵,心道:哎,果真还是被父亲知道了。可是我今晚真的没去得月楼。该不该将师尊的事情告诉父亲呢?只是师尊不愿来府上授艺必然是现在还不想让父母见到他,我现在若是把师尊收我为徒的事情告诉父亲了,那师尊知道后会不会生气?会不会就不要我这徒弟了?

  就在肖潇纠结着的时候,肖庆见儿子迟迟不说话,只是皱着眉头想心事,喝问道:“老子跟你说话呢,没听到吗?”

  就在这时,慕容芷水披着一件白底轻纱的寝衣走了过来,说道:“大晚上的大喊大叫个什么劲啊?你也不嫌累,才到家就拿着自个儿子开骂了,快回去睡觉,不然房门都不让你进。”说完,对着肖潇眨了眨眼睛,示意他赶快回房。

  肖潇见母亲对自己使眼色,脚下微微移动了下,正准备借机逃走,却听肖庆大喝一声:“站住,今天谁说了都没用,你必须给我把事情交代清楚了。”

  “肖庆,你没完了是吧?你这大晚上的在这大喊大叫的,难道想让大家都看你肖家的笑话不成?”慕容芷水推了肖庆一下,说道。

  肖庆听了这话,声音立马小了一截,却仍自嘴硬的说:“我肖庆现在还有脸面吗?都被这混蛋小子丢光了,哼,慈母多败儿。”说完重重的一甩衣袖,走了。

  慕容芷水见肖庆气愤的走了,回头朝着肖潇瞪了一眼,责怪道:“你就不能安分点吗?白天才训过你,这才过了多久,又翻墙出去了。得月楼那小丫头就那么吸引你吗?”

  肖潇委屈的说道:“我真没去得月楼,母亲,连你也不相信我吗?”

  “我相信你有什么用?你父亲明天肯定还要找你问话,你赶快回房好好反省反省吧。你这孩子怎么这么让人不省心呢,真是越大越不听话了。”说完亦是转身离去了。

  肖潇愣愣的站在院子里,看着父母两人远去的背影,一肚子的苦水往外翻涌着,最后叹了口气,自语道:“等我把师尊带到你们面前,一定让你们大吃一惊。”说完,把那石凳又挪回石桌旁,便回房睡觉去了。

  翌日清晨,将军府后院的膳厅饭桌上,肖潇正低着头大口大口的扒拉着碗里的米粥,默不作声。而坐在他对面的肖庆则是满脸愤怒的盯着他看,那双眼睛瞪的越来越大,眼中的怒火越积越多,如火山即将喷发一般。

  慕容芷水见餐桌上气氛不太对劲,向两人递过去一碟糕点,笑着开口说道:“这冰皮桂花糕有平心静气的效果,而且味道很不多,来,你们都尝尝。”她原本是想借机缓和一下气氛的,只是肖庆却看都没看那冰皮桂花糕一眼,倒是肖潇伸出了筷子,夹起一个便塞进了嘴里,把嘴巴撑的大大的,大口咀嚼了起来。

  “砰”终于,火山爆发了,只见肖庆用手重重的在桌上拍了一下,顿时满桌的碗碟都齐齐的跳动了一下。接着,他怒声说道:“臭小子,对于昨晚的事情,你就不想跟我说些什么吗?”

  肖潇被吓得险些将手中的碗筷丢出去,瞪着大大的眼睛,看着父亲,结结巴巴的说道:“要……要我,说……说什么?”

  “别跟我装傻充愣,说,昨晚你到底干什么去了?”肖庆又是一声怒吼。

  肖潇这才反应过来,原来隔了一晚上,审问又开始了。肖潇心中实在是憋屈,不说实话吧,父亲这关肯定过不去,说了实话吧,又怕师尊不高兴,思虑良久,最后终是苦着脸说道:“昨晚我的确是去了得月楼。”

  “哼,我就知道是这样。”说完又接着问道:“和谁在一起?”

  “没……没和谁在一起,就我一个人。”肖潇紧张道。

  “哦?是吗?萧伯,把人带过来吧。”肖庆夹起一块冰皮桂花糕放进嘴里嚼了两口,对侍立在一旁的萧伯说道。

  萧伯应了一声便退下去了,不一会儿又领着一个身穿娟纱金丝绣花长裙的女子走了过来。

  肖潇一见那女子,脸立刻就绿了,原来,正走过来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得月楼的新晋花魁洛晴霜。只见洛晴霜轻移莲步跟在萧伯身后,走进了膳厅,对着肖庆和慕容芷水各做了一个万福,道:“民女洛晴霜,见过肖将军、肖夫人。”

  慕容芷水看着洛晴霜,笑道:“好一个标致的小姑娘,怪不得我儿总是往得月楼跑了,原来是有个这么漂亮的红颜知己。”说完笑着转头看了肖潇一眼。

  肖潇自洛晴霜进来便一直低着头,此刻听到母亲的话,头低的更厉害了,脸几乎要扣进碗里了,筷子一个劲的在碗里扒着。肖庆见了,疑惑道:“你扒什么呢?这碗里都空了。傻了?”肖潇听了,赶紧尴尬的放下了手中的碗筷。

  “噗嗤”洛晴霜站在一旁,看见肖潇呆呆傻傻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出来。随即又想到肖将军和肖夫人还在一旁,立刻收敛了笑容。

  肖庆转过头来,皱眉看着洛晴霜,说道:“我见你倒是十分面善,和我一位故友十分相似。”

  洛晴霜听了肖庆的话,神情一黯,说道:“家父洛怀安。”

  “哦?可是大司乐,洛大人?”

  “正是。”

  “那你为何竟沦为,沦为……”肖庆终是没有把后面的话说出来。

  洛晴霜凄凄道:“正所谓父债子偿,父罪女抵,这一切都是命数。”

  “哎,真是可怜的孩子。”慕容芷水同情的说道。“老爷,我们帮这孩子赎身吧?”

  “恩,萧伯,你去一趟得月楼,将晴霜姑娘的卖身契赎回来,顺便去府衙消了贱籍。”肖庆吩咐道。

  萧伯应了一声,便出去了。洛晴霜低头说道:“将军、夫人,晴霜多谢你们的好意,只是这赎身之事还是算了吧,晴霜可以凭自己的力量攒到赎身的银两。”

  慕容芷水笑道:“其实我们想帮你赎身也是有私心的,我一直想要一个女儿,今日与你一见如故,决定收你为义女,莫非你不愿意?”

  “不是的,晴霜……晴霜只是觉得……”洛晴霜连忙摆手。

  “好了,这件事你就不要推辞了,其实今日我找你过来,还为另一件事情。”肖庆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继续道:“昨晚,潇儿是否在得月楼?”

  一旁低头看碗的肖潇听了这话,立刻抬起头来,对着洛晴霜连使眼色。洛晴霜本就十分聪慧,此时看见肖潇对自己使眼色,哪里还能不懂。对着肖庆行了一礼,回道:“是的,肖公子昨晚的确在得月楼与我探讨琴艺。”说完,便羞红着脸,低下了头。

  肖庆冷哼了一声,看着肖潇说道:“你不是说你是一个人的吗?”

  肖潇低头嗫嚅着说:“开始是一个人,后来就两个人了。”

  “哈?算了,我也不问你了,满嘴没有一句真话。”接着又道:“罢了,既然你那么喜欢晴霜,晴霜又是我故人之女,我曾经还欠洛司乐一个恩情,不如我便做主为你们定下这门亲事吧?晴霜,你意下如何?”

  不等洛晴霜回话,肖潇便急忙道:“不行,这万万使不得。”

  肖庆皱眉道:“为何?”

  “因为……因为我根本就不喜欢她。”肖潇慌慌张张的说。

  洛晴霜本来听了肖庆的话,一直红着脸,低着头,此时突然听见肖潇说出这句话,脸刷的一下就白了,心中一片凄苦哀怨。

  肖庆也是大怒,喝道:“胡闹,你不喜欢人家,那还三更半夜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这岂不污了人家的清白?”

  肖潇此时脑中已是一片空白,他万万没想到一个简简单单的谎言竟会牵扯出这么严重的后果,只听他口不择言道:“这有什么的。男人在青楼过夜,不是很正常的吗?”

  洛晴霜一听这话,浑身一震,泪水止不住的流了下来,随即掩面调头朝外跑去。

  肖潇见洛晴霜伤心跑走,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但又不知该如何解释,便呆呆的愣在那儿。

  肖庆气急,抬手便要朝肖潇打去,被慕容芷水一把拉住了,她对肖庆说道:“这事让他们自己去解决吧,我们就不要掺和了。”说完,拽着肖庆便走出了膳厅。

  一眨眼的功夫,膳厅之中便只剩下肖潇一人了,他蹲在地上痛苦的揪着头发,大喊道:“这算个什么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