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天涯回来的时间不算晚，胡四娘打了哈欠，靠在绣花枕上，听到暖阁的脚步声，放下了书，悉悉索索下床推开门。

　　“老爷。”

　　宁天涯微怔，他以为胡四娘早休息下了，这会儿听到她唤自己，有些惊讶，想到她今日去了乔府，会不会是与那些命妇不合？

　　“什么事？”语气透着隐隐的不满。

　　胡四娘捉摸不透宁天涯，斟酌少许，她言简意赅道：“我和乔大奶奶、王二夫人做了手帕交。”她借着烛光看着宁天涯，宁天涯眼睛一亮，不满的神色退了不少，他是在担心自己得罪了乔大奶奶？

　　“景夫人似乎对我有成见。”她还是问了宁天涯。

　　宁天涯“哦”了一声，脱了外衫放在一旁，淡淡道：“无妨。景尚书走到哪里还是要给我几分薄面。”

　　没有听到想要的答案，胡四娘低低的应了一声，“那不打扰老爷休息了。”

　　“景夫人的妹夫在刑部当仵作。翠儿的尸体，他验过。”宁天涯半躺在暖阁的床榻上，想了想叫住胡四娘：“最后，睿亲王用了你的尸检。说他尸检的不全面，训斥了他一顿，景尚书的脸挂不住了吧，回去可能说景夫人了。”

　　胡四娘啼笑皆非，突然心情大好，竟徐徐说起和乔大奶奶提炼香露的事情：“……就是要讨老爷不少竹子。”

　　宁天涯闻言沉吟道：“你不取那些竹子，也是荒废了。”说罢，合上了双目。

　　胡四娘见此轻声关上了暖阁的门。

　　过了十月，天气渐凉，原本开满花的后院，一场秋雨过后，便是残花满地。

　　小丫鬟们收拾一地残花，打算扔了去的时候，扶桑拦了下来，与其扔掉，不如都提炼成香露，胡四娘这样想着，自己不喜欢花香，不代表别人不喜欢，譬如王二夫人偏爱含笑，正巧后院内的含笑败了，能够提炼出不少香露来，送去给王二夫人也是美事一桩。

　　胡四娘不喜欢花花草草，自然能舍得提炼成香露，换做别的命妇怕是舍不得。

　　转眼到了冬至，天气彻底冷了下来。

　　冬至这天，照例官府休息，皇帝要在五台山举行祭天仪式，仪式过后又在宫里宴请各大朝廷命官，命妇们则是聚在太后慈宁宫那边用饭。

　　熬到祭天结束，乔大奶奶立刻在人群中瞧见了胡四娘，快走两步到了身边，生怕胡四娘不认得从五台山去慈宁宫的路，也好在有乔大奶奶，不然胡四娘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她还是第一次参加祭天仪式，她和宁天涯分别乘坐两辆马车，在宁国公府门口就分开了，五台山离慈宁宫不算远，需穿过石板路，再走过五台寺，通过柳树林和御花园。

　　又到慈宁宫了，胡四娘暗暗叹口气，每次来慈宁宫的心情均是不同，第一次是本尊求嫁，第二次是宁玉儿举荐，第三次已经是物是人非了，太后会用什么眼光来看她？

　　命妇依照品阶依次排座在太后和皇后左侧，右侧则是宫里的嫔妃们。

　　胡四娘低着头，猛地一束犀利的光芒看了过来，她微微错愕的抬起头，迎上那道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