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天涯有些尴尬，没有跟着四娘回上房，而是走到垂花门，去了春棠房里。

　　春棠微睁着眼，双目没有一丁点的光彩，胸口几乎看不到起伏，茉莉刚收拾了她吐一地的污物，颓然坐在床榻旁，看着春棠，见到宁天涯走进来，微微一怔，赶忙站起身，深深一福。

　　宁天涯扬了扬下颚，问道：“今天怎么样？”

　　茉莉轻轻摇头道：“刚喂了点粥，就吐了。”

　　宁天涯微叹了口气，看着春棠嘴巴一张一合，似乎有话要说的模样，不顾春棠胸口没来得及处理的污物，就走到床榻边坐了下来。

　　“老，爷。”两个字吐出来，春棠缓了半天，才继续气若游丝道：“等，等我死了，可以不可以将烧成灰，撒进江水中，我想，我想去外边看看。”

　　宁天涯握住春棠颤颤巍巍骨瘦如柴的手，“你只管好起来，我带着四娘，你跟在身后，一起去外边……”

　　春棠努力挤出一丝笑容，摇头道：“老爷啊，我没机会了……这身体也是好不了了…这个冬天好冷……不知道江水有没有结冰。”说完，又合上了眼，拼命的呼吸起来。

　　茉莉急忙走过来，熟练的半扶起春棠，迅速取了手帕过来，放在春棠前襟上，适时的接住她再次吐出来的污物。网.136zw.>

　　宁天涯背过身，长长叹了口气。

　　茉莉收拾完污物，春棠已疲惫的昏睡过去。

　　四娘回到房里，直奔净房洗脸，皂角的味道充斥她整个口腔，一旦回想起宁天涯亲过她，就忍不住皱紧眉头，频频作呕。

　　与不喜欢的人有亲密接触，竟然是这种恶心的感觉，幸好她暗自掐了自己大腿，憋出了几丝泪光，看起来像是委屈极了的模样，这样一来，宁天涯也不好回上房——全怪宁天涯，回了上房，等于是承认了错误，宁天涯那么自傲的一个人，绝对不会承认是自己错了。

　　她太小看这件事了，亏她之前还以为自己能接受宁天涯……现在真是恨不得切掉嘴唇才甘心。

　　扶桑狐疑的看着四娘回来后没有先抱两个孩子，则是去了净房洗脸，还以为宁天涯生气狠狠地训斥了四娘，四娘受委屈哭了，待她跑到净房里看，四娘正好擦完脸，她看向扶桑，笑道：“没事，老爷也回来了，我写封拜帖给葛夫人，你让外头的小厮送到葛府去。还有，给柳家九小姐装备二十八抬聘礼，你觉得如何？”

　　扶桑见四娘神色如常，就认真想道：“对方是柳大人的掌上明珠，又是睿亲王妃的嫡亲妹妹，若是娶进门做正妻，确实少了一点，我看过库房的账册，老爷娶前夫人过门时，聘礼三十六抬。但夫人是正妻，柳家九小姐是做平妻，二十八抬不多不少，算是正正好好。”

　　四娘闻言点了点头，走出净房，“娶柳家小姐是件大事，可别出了差错。”

　　扶桑就笑道：“还能出什么差错，聘礼的单子夫人差不多每天晚上都要捧在手里仔细过目。”

　　两人说说笑笑，到了晚上，春棠那边传出了噩耗。

　　冬天还未过去，人已凋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