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中午，端木棐林到街上的小面馆简简单单地吃了碗牛肉面，然后懒懒散散地返回家中休息。

　　心情烦躁的时候，他喜欢躺在床上睡觉，用睡眠陶滤掉心中的烦躁。此刻，他踡卧在床上很快就入睡了。睡眠中，他迷迷糊糊地做起了梦。不过，他做的不是裴小菲说的“好梦”，而是奇离古怪的梦。梦里，一条花花绿绿的蛇在草丛里气势汹汹地追逐着他，吓得他毛骨悚然，撒腿就跑。跑了一会儿，他便气喘吁吁，大汗淋漓。他实在是跑不动了，一个趔趄摔倒在地上。那条蛇不依不饶地追逐过来，迅速绞缠住他的身体，吓得他魂惊胆颤。不知什么时候，三角形状的蛇头有恃无恐地伸向他的脸，两颗绿豆大小的眼睛露出凶残的亮光……他惊恐万状地惨叫一声，突然睁开了眼睛。

　　他被梦吓醒了。唉，这该死的梦！端木棐林长长舒了一口气，心里喃喃：奇怪？怎么做这样一个吓人倒怪的梦呢？

　　他翻了个身，继续睡觉，工夫不大，便浑浑沌沌地进入了浅睡眠。惝恍迷离中，似乎听到了开门声。他实在是懒得动弹，又昏昏沉沉地迷糊过去。

　　在似睡非睡中，他觉得额头有凉丝丝的东西在蠕动。他下意识地用手在额头上扒拉了一下，却触碰到一只柔软纤细的手。他吓了一跳，一骨碌坐起来。

　　窗外夜幕四合，屋里黯淡无光。丁诗丽正斜坐着床边，低头看着他，眼睛里闪着飘忽不定的光。

　　“你干嘛？吓人倒怪的！”

　　“我看你哼哼唧唧的，以为你发烧，所以试试你头热不热……”

　　“你不是回宁波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下午车没赶上，我打算坐明天早晨的车走。”

　　端木棐林“哦”了一声，心里想，到宁波的汽车火车多的是，怎么会赶不上呢？看来今天她是不想走，上午走只是演演戏而已。

　　“快起来吧，洗把脸，咱俩到街上吃点东西……”

　　端木棐林“嗯”了一声，双手伸过头顶，用力伸个懒腰，这才下床。

　　梳理完毕，端木棐林和丁诗丽下了楼。

　　他们来到街上的一家小酒馆。小酒馆的门左边栓了一条个头高大的黄毛狗，样子很吓人。其实这种黄毛狗很温顺。丁诗丽怕狗，因此不想独自从门中穿过，而是躲在端木棐林的身体右边战战兢兢进了门。小酒馆生意不太好，空空落落的厅堂异常宁静，站在里边可以听到街上的喧嚣声。

　　两人找了一张靠窗的桌子坐下。

　　端木棐林见没有服务员招呼他俩，便吼道：“服务员，拿菜单来，点菜。”

　　一会儿，从厨房里走出来一位染着黄发的小女孩，她将一张纸质单页塑封过的菜单递过来。端木棐林接过菜单看了看，说：“吃什么菜？”

　　“随便，炒两个素菜就行。”

　　端木棐林点了一荤一素、一个汤。在这样的小酒馆里，根本没必要点好菜或者点太多的菜来炫耀。这里不是炫耀的地方。

　　“喝不喝酒？”菜上来后，端木棐林问。

　　“我不想喝……你想喝就喝吧……”

　　“我也不想喝……那就吃饭吧。”

　　端木棐林要了两碗米饭，和丁诗丽闷声不响地吃起来，直到吃完饭,两人也没说一句话。他和她的目光偶尔相对时,他只是咧嘴笑笑，笑里透溢出疲惫和无奈。

　　“逛不逛街？”从小酒馆出来，端木棐林问。

　　“不逛了，我明天还要早起坐车。”

　　两个人一路无言地往家里走。端木棐林走起路来步子疲沓，无精打采。丁诗丽走起路来腰背挺直，步履轻盈，宛若一位舞蹈演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