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下旬的一天下午，丁一墨突然给裴小菲打了一个手机，说他驻厂回来了，晚上六点半想和她在“皇冠大酒店”见一面。裴小菲问丁一墨有什么事。丁一墨说见面再说吧。

　　裴小菲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下来。她想搞清楚，丁一墨找她到底有什么目的。

　　六点半，裴小菲打的准时赶到“皇冠大酒店”的大厅里。

　　“到旁边的酒吧吃点东西吧。”

　　在大厅里等候的丁一墨不管裴小菲愿不愿意，径自走进左侧的酒吧。裴小菲心里想，在这一点上丁一墨就不如端木棐林。要是端木棐林约她，不管到哪里吃饭起码要先客套地征求一下她的意见，绝不会独断专行；而丁一墨可好，不但不征求她的意见，而且报完了地点就霸道地朝里面钻，根本不管她的感受。丁一墨变了，他的举动与以前判若两人。

　　吧台服务女孩和蔼可亲地对丁一墨和裴小菲报以微笑，然后又将两人引领到角落里的一个空位置上。座位偏僻，所以就显得隐蔽和安静。

　　“我喝啤酒，你喝点什么？”

　　“我喝苹果醋。”

　　“晚上喝苹果醋不好，你也喝点啤酒吧……”

　　“那……好吧。”

　　丁一墨点了啤酒和几道特色菜肴。工夫不大，啤酒送来了，服务女孩给他们的杯子里分别斟好啤酒，然后退下去。丁一墨端起自己的杯子，和裴小菲碰了一下杯，一口干掉。裴小菲只喝了一点点，便放下杯子。

　　“我不想在这个破项目待了，准备走了。”

　　“去哪里？”

　　“嘉兴万达项目。”

　　“这个项目还没完工，你为什么要走？”

　　“这得问你啊！”

　　菜肴上来了。丁一墨把自己的杯子倒满啤酒，端起来又和裴小菲碰了一下杯子，然后一干而尽。裴小菲又喝了一点点。

　　“你想留我吗？”

　　“你怎么说这种话……”

　　“你喜欢我吗？”

　　“这……你今天怎么了？”

　　“说真话……你喜欢我吗？”

　　“其实……比我好的女孩多得是……”

　　“可我只喜欢你。”

　　“这……我们可能不太合适……再说了，三条腿的蛤蟆难找，两条腿的女孩多的是，你没必要在一个树上吊死……”

　　“看来你心里确实有别人。”

　　“没有，真的没有……”

　　“那次我们从朱家角回来，丁诗丽曾和我含含糊糊地说起过……我当时还不信，现在信了……”

　　“她说什么？”

　　“她说你心中已经有意中人了，劝我停止和你来往。”

　　“丁诗丽真是这么说的？”

　　“是的。所以……你要真有意中人了，要如实告诉我，让我也死了这份心……”丁一墨直愣愣地盯着裴小菲，“你真的有意中人吗？”

　　裴小菲看了丁一墨一眼，慢慢垂下眼睑。她无言以对。

　　“你到底有没有哇？你快告诉我！”

　　在短短的时间里，面对丁一墨不停地追问，裴小菲只能选择撒谎。她瞥了他一眼，微微地摇了摇头。

　　“这就对了。”丁一墨松了一口气，眼睛露出喜悦的光芒，“如果你真有意中人，今晚也不会和我见面了，对不对？”

　　“嗯。”

　　“我要告诉丁诗丽，根本没有她说的那回事……”

　　裴小菲心里一阵紧张，她忽然觉得自己是个不知深浅的人，也是个惹是生非的人。她自己都有点讨厌自己了。

　　“你既然没有意中人，咱俩就把关系确定下来吧。好不好？”

　　“这……”

　　“今夜你好好考虑一下吧，明天给我答复，好不好？”

　　“你别逼我。”

　　“怎么了？还有别的问题吗？”

　　裴小菲嘴唇蠕动了一下，继而不知所措地摇摇头。

　　“好吧，我不逼你了，你想好了再告诉我吧。”

　　裴小菲的眼睛里淌出豆大的泪珠。是悲哀？是痛苦？还是恐惧？抑或是五味杂陈？她自己也搞不清楚。

　　“怎么……我惹你不高兴了？”

　　裴小菲抽噎了一下，继而泪如泉滴。

　　“到十八楼吧，我在十八楼订了房间。”丁一墨走到裴小菲的身后，轻轻地扶了一下她的后背。

　　“不，我要回去。”裴小菲用餐巾纸擦着眼睛。

　　“你这样出去多难看呀，像被人欺负了一般，到房间洗把脸再走吧。”

　　“我不想去房间。”裴小菲心里清楚，如果走进房间，还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他对她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房间安静，我们可以好好地谈一谈。”丁一墨一副锲而不舍的神态。

　　裴小菲知道丁一墨对自己是认真的。正因为认真，他对她可能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即使不干那种事，哪怕他索要一个吻，也会误认为她同意了她和他的爱情关系。这样一来，他就会把这个消息迅速告诉丁诗丽和端木棐林。由此产生的矛盾和混乱，将无法想象。一想到这些，裴小菲便惶惶不安。

　　“其实，我只是想和你开诚布公地聊一聊，你却……”丁一墨左右为难地说道，“要不，我们再找个地方坐一会儿。”

　　“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吧。”

　　“我刚才说的话，你都记住了吧？”丁一墨问。

　　“你刚才的话，我只当你是开玩笑。”裴小菲淡淡地回答。

　　“我不是开玩笑，是认真的！”

　　“我们还是做个好朋友吧。”

　　“你……不愿意？”

　　“我们不合适。”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有些事……不能和你说。”

　　“为什么不能和我说？”

　　面对着丁一墨目光如炬的眼睛，裴小菲竭尽全力地控制着嘴巴不吐出和端木棐林有关联的词语。

　　“到底什么事不能和我说吗？啊？”

　　“你别问了好不好？”

　　裴小菲站起身，快速离开桌台，当她快走到酒店大门口时，丁一墨也追了上来。

　　“快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裴小菲走近旋转门，丁一墨也跃进来，前身紧紧地贴着她的后背，酒店门口的两个男迎宾不解地望着他俩。

　　“你是不是讨厌我了？”绕出旋转门，丁一墨问道。

　　“别瞎猜了……”

　　“这是为什么？你把我弄糊涂了？”

　　“以后你就明白了。”

　　“我现在就想弄明白。你告诉我吧……要不我会憋闷死的……”

　　“你别黏糊我了好不好，我是不会说的……”

　　“那我该问谁？啊？你告诉我？”

　　“端木……”

　　裴小菲刚吐两个字，就急忙用手捂住嘴，匆匆忙忙地朝路边走去。

　　“端木棐林？”

　　丁一墨立刻停住了脚步，眼睛呆愣愣地看着裴小菲登上了一辆出租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