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远见盯着仪表盘电子钟里的“：”不断跳跃。

　　左思尔专注的看着前方，头发反射着由远及近的路灯光芒。

　　“这条路开往哪里？”周远见打破了沉默。

　　“世贸大厦。”

　　周远见不明白，“这么晚了，去那里干嘛？”

　　“进去。”

　　周远见有点震惊，“怎么进去？破门而入？入室抢劫？”

　　“...”左思尔转头看周远见，给了他一个微笑。她太漂亮了，连假笑都显得很有说服力，“走进去。”

　　“可我还想上大学。”

　　“放心吧，不犯法，这不是破门而入。只是走进去而已，因为门没锁。”左思尔答道。

　　他们下车，走进大门。宽大的半圆形桌子后面坐着一个年轻家伙，看起来足有180斤，穿着保安制服。他说：“好久不见了，左思尔。”

　　“嗨，大宝。”她答道。

　　“这孩子是谁？”

　　我比她大一岁！周远见想吼他，但还是让左思尔代他发言了。“这是我同学，土豆。土豆，这是大宝。”

　　“夜里没电梯，你们可以爬楼梯。”大宝说。

　　“好的，回见，大宝。”

　　“回见。”

　　“你怎么会认识国贸大厦的保安？”进了楼梯后，周远见问道。

　　她说：“他高三时，我们高一。快点儿吧。”左思尔一步跨两个台阶，向上飞跑，一只手擦着扶手。

　　周远见赶紧跟上，他平时喜欢打篮球，很快追上她，超过她。

　　到第三十层时，站在楼梯平台上等了会儿左思尔。

　　她说：“看。”她拉开楼梯间的门，他们在一间大办公室里，前面有一张巨大的红木桌，一长列大落地窗。

　　“全楼视野最好的地方。”她伸出手指，“这就是整个下原市。”

　　她静静站了一会儿，然后向前走，贴住玻璃，把前额抵在上面。从上往下看，下原市灯光绚烂。在他们脚下，十字路口的红灯在闪耀，街灯在城市的各处延伸，像一张大的蜘蛛网，直到市区的边缘，然后便是无边无际的市郊。

　　“真美。”周远见说。

　　“这样看起来好多了。从远处看，看不见那些垃圾、野草、油漆、裂缝。你看见的就是它在人们想象中的样子。”左思尔低声说道，“我总是不明白人活着是为了什么，每当这时候我都会到这里来看看。”

　　“然后呢。”

　　“然后更加不明白。人类脆弱的就像一张纸，甚至比不上塑料，连最微小的病毒都可能随时把它摧毁。人的一生中，你所有在乎的，不在乎的，到最后离开这个世界都不会有任何意义。”

　　周远见没有看着左思尔，那些无边无际的街道在他的眼里扩大，耳边的声音变得虚无。

　　人生的意义是什么？他没有想过，他只想要做好自己应该做的，他每天读书那就把书读好，他每周打球那就把球打好，他这一生活着那就活好。

　　“对不起，也许我太消极了。如果我一直跟你在一起，而不是和那些...呃，我居然在乎那些所谓的男朋友。”

　　“你已经好了很多了。”周远见看着她。

　　“你真好。”她答道。她转身对他轻轻点点头。

　　他们走到楼梯间，开始向下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