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长歌,锦绣江山 卷三:听弦断,乱世烽火——002 孟长歌,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作者:楚清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四海客栈内,一片狼藉。

  从大堂到二楼客房,仿佛风卷残叶,无一完好。

  这个时辰,本是饭口,因风雨而阻在大堂用膳的百姓,此时全部躲在角落,惊惶瑟瑟。

  厅内,一众家丁模样凶煞之人,身着太师府佣衣,手持棍棒,肆意打砸,破碎的桌椅板凳凌乱横陈,店小二等人缩在柜台后面,浑身发抖。

  外面,雨声轰隆,偶尔一道闪电,将天幕劈成两半,墨蓝色的幽光,将这一干人映照的似疯似魔。

  尹简一脚跨入,长身玉立,水珠从头顶滚落,连同龙袍渗出的水,汇聚成河。

  店内景像,无疑为堵塞的心头添了把火!

  “全部拿下!”

  “是!”

  帝王一道旨令,随驾的大内侍卫拔剑冲入,不消片刻,家丁悉数被押跪在地上,面如土色,仓惶请罪,“奴才等奉命行事,绝不敢私自作主,求皇上饶命!”

  出自太师府的人,哪怕不识帝王真面目,抑或帝王一身狼狈无从辨认,但那一袭明黄之色,以及御前大内的标志,便是身份的最好证明!

  尹简墨眸冷凝成霜,嗓音阴寒,“你家主子现在何处?”

  “回皇上,主子在……”家丁战战兢兢的禀报,上下牙齿打着颤,“在楼上。”

  尹简抬眸,望向二楼走廊深处。那里,曾是孟长歌的房间。

  宁谈宣砸了四海客栈。

  因为孟长歌,那个城府谋略极深的当朝太师,竟做出如此幼稚的泄恨之举。

  尹简忽然心冷,如坠冰窟。

  倘若孟长歌还在,宁谈宣岂会失控?

  尹简陡地转身,复又冲入滂沱大雨中!

  夜,渐临。

  那一道偏瘦的身影,不畏寒凉,不惧危险,策马狂奔!

  惊蛰半生,得到与失去,早已是淡然之事,起起伏伏,方为传奇。

  譬如当年,采薇离世。

  尹简痛,却能忍。

  而如今,孟长歌的消失,却是他无法承受之痛。

  仿佛剔骨剜心,生无望,死亦不能,癫狂成痴!

  远处,护城河的潮声,沉睡了十里人家;重光寺的钟声,在今生里挣扎,守望漫长而喑哑。观音神座前的香火,日夜长明,见证多少轮回,深藏几番冬夏。

  你说拜求送子观音,愿为我孕育爱的传承,我欣喜放手,与你依依吻别,我虔诚盼你归来,你却为我布下诀别的局,狠心看我山崩地裂……

  孟长歌,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孟长歌,告诉我,你还会回来,还会回到我身边。

  我们不作天涯,亦不许来生。我愿予你三世牵挂,换此生无涯,朝夕到白头……

  尹简双目殷红,似染了艳色,又似心上朱砂,啼血盛开。

  斜织的雨,落入眼中,疼痛酸楚,他阖目,奔向远方灯火阑珊……

  ……

  钱虎归来时,客栈已恢复宁静。

  百姓散去,太师府家丁被勒令修缮客栈,钱虎得知宁谈宣身在孟长歌房中,思忖稍许,他抬步上楼。

  依照长歌的指示,他于日落时,先送信给宁谈宣,后至宫门求见帝王。是以,宁谈宣比尹简快一步到达四海客栈一探究竟。

  二楼深处,屋门大开。

  烛光尽头,一道剪影林立。

  钱虎站在门外,看着宁谈宣脊背僵直,他转过身的一刹,仿佛*沧桑,经历生离死别。

  “太师大人!”

  钱虎心头暗暗一震,连忙入内,跪地磕头,“草民不知大人亲临……”

  宁谈宣干涩的嗓音,漠漠响起,“孟长歌离开之前,是否透漏,将去往何处?”

  “回大人,草民不知。”

  “孟长歌走出客栈之时,你眼睛是瞎的么?”

  “大人,草民……”

  宁谈宣忽然箭步过来,提起钱虎衣领,怒目声嘶,“本官赏你千两白银,命你盯紧孟长歌在客栈之内的动向,你竟将她盯丢了?钱掌柜,既然你眼睛无用,不如剜了省事!”

  “大,大人饶命!”钱虎大骇,声线抖颤,“孟大人起先吩咐草民去东街琉璃厂买物什儿,且命草民必须亲自办差,可当草民回来,孟大人竟已离开,只留下书信……”

  宁谈宣双目赤红的打断,“她留给我一封信,给皇上呢?是不是也有一封?”

  “是,一共两封。”

  “皇上已收到信?”

  “是。”

  “孟长歌与离岸走出客栈时,有谁看到?”

  “回大人,草民询问过店里伙计,竟是无人发现,谁也不知孟大人是何时离开的。”

  “滚出去!”

  “是!“

  钱虎匆忙退出,屋中只留下宁谈宣一人,望着窗子亘久出神。

  掌心,是一枚纸团,字迹已成褶皱。

  大哥:

  我走啦,玩闹够了,我要去闯荡江湖了!不要找我噢,反正你也找不到我。

  孟长歌留字。

  短短一句大白话,潇洒利落,绝情绝义!

  没有告别,没有再见,甚至,他与她已多日不曾闲聊。

  宁谈宣怒极冷笑,就这样留下一纸信笺,便远走高飞?

  孟长歌,你真有种!

  ……

  夜深时,席卷了京城的这一场暴雨,终于渐停。

  九重宫阙,灯火通明。

  帝宫内外,太医行色匆匆。

  帝王病重,突发风寒,重烧不退。

  肃亲王尹诺、兵部尚书齐南天、右相宋承,接帝王密诏,连夜入宫。

  龙帷外,良佑、莫麟、莫影、莫可四人,奉旨拦截所有不在宣诏之列之人,包括惠安太后!

  “放肆!”惠安大怒,“哀家听闻皇上淋雨,身染重疾,特来关切探视,大胆奴才竟敢阻拦哀家,以下犯上!”

  良佑叩头,不卑不亢道,“太后息怒!主子有命,奴才从命,奴才不敢犯上,亦不敢违旨,望太后娘娘明鉴!”

  宋妃、齐妃与沐妃三人焦灼难耐,齐妃放低姿态,恳求的口吻,“本宫实在挂念皇上,只看一眼便走,请良大人通融!”

  “奴才不敢!”

  “良大人……”

  “良佑!”

  惠安截过话,眼中浮现一丝狰狞,“皇上好端端的,为何出宫淋雨?尔等一干奴才是如何侍候皇上的?那个整日随侍皇上左右的孟长歌呢?此刻人在何处?”

  良佑心中一紧,神色却镇定,“回太后,皇上遣派孟长歌出宫办差,还未归来。皇上离宫,本为散心,不料遭遇暴雨,不及躲避,奴才护主不力,甘愿领罪!”

  惠安冷笑,“呵呵,不愧是皇上倚重之人,一番说辞,滴水不漏!”

  “奴才不敢欺瞒太后!”良佑再次叩头。

  惠安甩袖而走,“回宫!”

  见状,一众后妃,只好无奈离去。

  良佑等人,紧绷的心神,却无法松懈。

  尹简病情来势汹汹,此时还未脱险。

  许是心伤过度,尹简策马冲出城门后,精力不集中,加之雨夜视线不清,马前蹄失足,他从马背摔下,原本凭他武功,轻易便可自救。然,他却什么也没有做,硬生生的几乎摔断腿脚。

  待大内侍卫与赵宣带队的羽林军赶至,尹简已陷入昏迷。

  莫麟狠狠抽了自己一巴掌,悔恨交迭,“若主子有个三长两短,我死也难辞其咎!”

  良佑今日休沐,回家探亲,并不在尹简身边,待回宫便听闻这等大事,急火攻心的他,扬手便也甩了莫麟一掌,低声叱道,“你作为侍卫队长,哪怕违令被斩,也不可放纵皇上犯险!”

  “是,属下知罪!”莫麟额头重重磕在地上,如梗在喉,“请总管大人赐罚!”

  莫影、莫可也一并磕头,“属下甘领重罪!”

  良佑起身,威严令道,“各领三十军棍,罚跪*!”

  “是!”

  三人抱拳,而后退出。

  少顷,高半山掀帘步出,良佑快步迎上,“主子如何?”

  “太医说,皇上习武之人,身子骨硬朗,只要服下药剂,出汗退烧,便可挺过去,然后多加调理,不出几日,便可大为好转。”高半山一脸忧心忡忡的说道。

  良佑闻听,心下一松,“那敢情好啊。”

  “可是……”高半山皱眉,神情愈发忧虑,压低声音道,“可是皇上不肯喝药啊,烧得迷迷糊糊的,嘴里一直在叫着孟长歌的名字。”

  奉诏入宫的尹诺等人,守在正殿,等候宣见消息,此时内室,只有良佑与高半山,及尹简的心腹太医、沁蓝、郭顺。

  良佑眉头紧锁,对孟长歌怨念颇深,但事急关头,也顾不上愤怒,他略一思忖,道,“不如请婉郡主来一趟,这后宫之中,皇上最为看重婉郡主,兴许婉郡主可以劝说皇上喝药!”

  高半山颔首,沉重一叹,“也唯有这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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