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纪睁开了眼睛，听着季和的话，沉默了许久，然后微微点头。

　　季和眼角抽搐，手臂抱负着蜷缩的双腿，像是要被潮海般涌起的沮丧感所压倒。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将头埋到膝盖上，呼吸异常沉重，喃喃道：“明明乌暝就是圣主，明明可以得到永生了，为什么他会选择帮我们？”

　　直到现在，他才明白当初在进入森罗殿的时候，森罗为什么会表现得反常。

　　或许他早就料到了后来的结果，也已经知道了这个结局。

　　可是他终究还是去了，为什么还是会陪着自己像白痴一样闯进去了？

　　内心里的念头搅成了一团糟，季和背间微微抖颤起来，他经历过无数种挫折，但是仿佛从来没有过经历过这般沮丧。

　　那个偷用自己外貌和人格有些傲娇又让人恼火的家伙离去之时，为什么会让自己这般沮丧？

　　季和甚至不知道，自己这种含着责怪的语气，是想要责怪什么。

　　责怪森罗没有倒戈过去一剑砍了自己？

　　“现在不是垂头丧气的时候。”老纪忽然说道：“他已经回来了，势必会在整片大陆卷起新的风暴。”

　　“卷就卷吧，连你们都斗不过他，我有什么办法……”季和头也不抬，朝老纪甩了甩手，“现在夜猫子、姬雨柔、森罗，全都栽在他手里了，还有谁能挡得住他？”

　　老纪虽然是他最信任的长辈，但是毕竟是正道的代表人物。姬雨柔、夜猫子还有森罗这些人的离去，或许在对方看来只是魔教内斗死有余辜，但却带给了他巨大的挫折感。

　　“你说，你不知道森罗为什么要这么做。”老纪凝目注视着季和，不知道沉默了多长时间，方才说道：“因为你就是圣门的领袖。”

　　季和抬起头来，脸上却没有什么惊讶的表情，只是用“你他妈再逗我小心我咬死你”的眼神盯着老纪。

　　老纪神色不改，重重地长出一口气，紧锁的眉心透着几分沧桑，“本来这些往事或许你永远也不会知道，但是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再瞒着你……也没有意义了。”

　　季和脸色微异，在森罗殿的时候，他就觉得老纪还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现在看来，或许老纪隐瞒的事比他原先想的还要更多一些。

　　“你可知道，圣门的圣主，是如何来的？”

　　“难道不是他妈生出来的？”季和随口说道。

　　“不是。”老纪很认真地回答了季和这句调侃，正色说道：“千年以前，有一脉古老的巫族，在族长施夜山的带领下，他们夺天地之造化，取无数鬼魂精魄，在阴间以戾气滋养了百年，最终创造出一个强大的鬼灵。”

　　“那一脉古老的巫族，就是鬼巫的先驱，古巫族。”

　　“施夜山将他们亲手创造的鬼灵取名为‘鬼王’，意图借助它无比强大的鬼力，在修真界称霸。于是他们集结众多势力，创立了圣门。”

　　“在刚开始的时候，鬼王的力量还远没有那般强大，但是它成长的速度太过惊人，甚至还拥有超越人类的智慧，直至它强大到连施夜山都感觉控制不住的时候，施夜山被迫要将鬼王封印，但是却连他自己与古巫族十二名最强的巫祝都被鬼王杀死……”

　　“至此，刚成立不久的圣门就经历了一次血洗，成功摆脱古巫族控制的鬼王，彻底将圣门纳入自己的掌中，而圣门在它的率领下，也变得空前强大起来。”

　　“刚开始的时候，圣门在鬼王的带领下横扫了整个修真界，而在古巫族绝迹后，没有人再知道鬼王的来历，有人说他根本不属于人间，于是后来他便有了一个新的名字……乌暝！”

　　说到这里，老纪顿了顿，抬起头看了季和一眼。

　　季和握了握拳头，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说道：“继续。”

　　老纪默然片刻，继续说道：“在乌暝与四位圣王的征战中，哪怕是当时仓促组建的仙盟，也始终处于下风，放眼整片神州，圣门已经彻底奠定了霸主的地位。”

　　“但也就是在那个时候，乌暝的目光投向了海外的星元神树。在他发现了凌霄宫的秘密以后，便马上试图将其收入囊中。”

　　“继承了凌霄宫传承的守护者，原本不会干涉修真界的势力争纷，但是乌暝意图染指凌霄宫的企图，也令得当时的守护者——流光，无法对此再坐视不理。”

　　“守护者……”季和心神微动，听了这话，下意识地向自己兜里摸去，旋即整个人便是一惊。

　　“我的凌霄玉钩不见了！”季和一下从地上弹了起来，岂料后脑勺撞在了舱顶上，痛得又抱头坐倒下去，旋即身子怔了一下，睁大眼睛道：“是在我不知道的时候，被让他操控的夜猫子或是姬雨柔给偷去了？”

　　老纪没有感到意外，眉心拧着很深的褶皱，忧虑道：“他既然会出现在我们眼前，自然早已算好了一切，现在他已经得到了四块玉钩，想必就要打开凌霄宫来了……”

　　季和眼神微微一颤，对老纪问道：“凌霄宫的守护者，很厉害吗？”

　　老纪点了点头，“当初阻止乌暝，并将他封印的人，就是流光。”

　　季和蹙起了眉头，忍不住道：“流光又是什么人？”

　　能够成为这片大陆的守护者，战胜那样强大的乌暝，自然是一位很了不起的人物，必定会成为后世人歌颂的英雄人物。

　　但是，季和迄今都没有听说过流光这个名字，这无疑是不正常的。

　　“不知道。”老纪摇头说道：“那位神秘的守护者是什么来历，迄今已经无人能知。”

　　“流光虽然成功阻止了乌暝，但是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流光耗尽了守护者的力量，她的女儿也遭到了乌暝的毒手，身中天煞幽冥诀，生不如死。”

　　然而那个时候，流光也发现了一个可怕的事实……”说到此处，老纪的神色阴沉了几分，一字一顿缓慢地说道：“乌暝，是不死不灭的。”

　　季和心头顿时涌起了一股寒意，牙齿都不由自主地开始打颤。

　　“乌暝是夺天地灵秀孕育而成的生命，他甚至已经超出了生命这个范畴，所以他不能被杀死。即使是施加强大的封印，封印的力量也会随着岁月流逝而慢慢消减，终有一天，他会死灰复燃。”

　　老纪沉重地说道：“最后，流光终于想到了一个办法……”

　　“身中天煞幽冥诀的人，即使不死，也会丧失五感，流光舍不得自己的女儿，于是她用自己最后的力量，将乌暝的魂魄分成了两份，其中一半封入了自己尚在襁褓的女儿体内。”

　　“而另一半，则由她亲自带进阴间，与乌暝的魂魄一起坠入轮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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