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需要从长计议。

　　楚山水牢戒备森严，即便是亲朋探监都有极其严格的限制，雪梧想要混入其中显然不是那么容易。

　　他决定，先回王都。

　　有些事，做了可能没有结果，但却有意义。到底是结果重要还是意义重要，这没人说得清，但对于雪梧来说，好不容易得知雪宗弟子尚有幸存，哪怕是龙潭虎穴，他也得进去走一遭。

　　这无关乎理智还是莽撞。

　　只要血还没有冷却，人，总得做几件看似愚蠢的事。

　　王都。

　　圣法书院。

　　当雪梧归来，苏肃等人也很快得到了消息，这一夜，众人齐聚在他的竹林内，听晚风拂过竹叶的沙沙声，温几壶美酒，这种感觉，其实也不赖。

　　苏肃，帝一，阳冽，水月凛，灵雪儿，林妖妖，拓跋灵儿……

　　不知不觉，他的身边已经聚集了不少人。

　　众人畅聊，只是水月凛时不时看过来的幽怨目光让得雪梧浑身不自在。

　　酒逢知己千杯少，这一夜，整个竹林都是甘醇清冽的酒香。

　　翌日。

　　众人已经离开，每个人都有各自的事，苏肃境界快要突破了，他说他要闭关修行一段时间。阳冽家族中有要事，所以短时间内恐怕也不会再见。帝一身上的神秘色彩依旧浓郁，雪梧无心去窥视他人的秘密，整个竹林内，又只剩下他一个人。

　　拓跋灵儿回了阁楼。

　　林妖妖和灵雪儿自然和她一起。

　　说起来，如今的雪梧也有资格换个好点的地方居住，只不过他习惯了这里，所以对于夫子们递过来的善意也只是蜿蜒谢绝。

　　“我有时候在想，我比她，差在何处？”

　　幽幽的声音响起，雪梧身体一僵，却是看到水月凛去而折返。

　　他沉默。

　　水月凛也不以为意，修长的玉指轻拂竹叶，露水顺着手指滑落，晶莹剔透，映照着她绝美的脸。

　　“我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爱上一个人，爱，不应该是甜蜜的吗？”

　　她看着雪梧，美目微微有雾气氤氲。

　　“只是，为何我感受到的总是苦涩和无奈？”

　　雪梧目光滞然。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但心底除了歉意外，还有感动。

　　“我要走了。”水月凛痴痴地看着雪梧，半晌后方才深吸了口气，叹道。

　　雪梧张了张嘴，想要问问她去哪里，但话到嘴边却才明白，自己根本没有任何立场来问这句话。

　　给不了她想要的答案，就不要轻易给她希望。

　　水月凛微微一笑，笑容绝美，气质如月，清丽不染尘埃，“我的父亲为我安排了婚事，仔细想想，对方也不错，反正比你好就是啦，至少人家身份高贵，谈吐不凡，最重要他对我还百依百顺。”

　　雪梧这一刻只感觉满嘴的苦涩。

　　为什么心底有一丝的不舍？

　　“祝你们幸福。”

　　雪梧木然道。

　　水月凛强忍着泪水，保持着笑容，深深的看了一眼雪梧，然后转身离开。

　　站在原地良久，直到那一缕幽香彻底散去，雪梧才有些怅然若失的叹了口气。

　　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水月凛都是一等一的天之骄女，出身不凡却没有颐气指使的性格，气质出尘而又容貌无双，更重要他能够感觉得出，水月凛是真心真意的喜欢着自己。

　　只是，他的心已经真的容纳不下了。

　　修行和复仇已经占据了他绝大部分，剩下的极小部分还被拓跋灵儿填满。

　　而且，这个世界三妻四妾虽是平常，但雪梧却觉得对女子太过不公。他没有办法去改变什么，可至少，他不希望自己也随波逐流。

　　这样就好。

　　她出现在自己的生命中，留下过不浅不深的痕迹，如果有以后，那么或许在某个时间段想起来，他会缅怀一笑。

　　“她走了。”

　　帝一看着雪梧的目光有些古怪。

　　“你这家伙，挺受女孩子欢迎的。”他不咸不淡冒出一句。

　　雪梧无言。

　　瞪了一眼帝一，随后强迫自己将心头的烦躁压下，“如果我想去楚山，有没有办法？”

　　他此次回来本就是为了进入楚山，水月凛的告别是个插曲，尽管让他平静的心起了些许涟漪，但现在，显然不是多愁善感的时候。

　　“楚山？楚山水牢？”

　　雪梧郑重点头。

　　帝一皱着眉头，“楚山水牢戒备森严，便是探亲也需经过重重审查，你若想要进去，恐怕不容易。”

　　“不管怎样，我必须进去。”

　　帝一的眉头皱得更紧。

　　“有一个人或许有办法。”

　　“谁？”

　　帝一瞥了眼雪梧，语气里有着一丝幸灾乐祸，“就是刚刚走的那位。”

　　雪梧不由一怔，随后眉头微挑。他知道水月凛身份不凡，但对于这些他没什么兴趣知道，所以也从未关注过。

　　“看来你是真不知道。”

　　“她外公，是当今太阿院院首。”

　　太阿院？

　　雪梧目光陡然一凝。

　　隶属于王室的三大机构中，圣法书院以培养天才为宗旨，宗人府则掌情报律法，而太阿院，这个机构往往被人忽视。主要是因为太阿院很低调，当然也是因为太阿院之人皆是当代大儒，这些大儒性子无论如何刚正不阿，但有一点，那就是少有争强斗胜之心，他们平日里所研习的都是国策，或者著书立典。恩，还有历代史官也同是出自太阿院中，由此可见，这个低调的机构，若是真的爆发能量，会是多么强大。

　　作为太阿院院首，其权利和地位，自是不言而喻。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还在宗人府主李宗道之上。

　　至于祭祠，由于其特殊性，并不在三大机构之列。

　　当然，对于普通人来说，哪怕是以前的雪梧对这里面的种种都不了解，所以也往往会忽视或者忘记。

　　水月凛的外公，太阿院院首。

　　妥妥的白富美啊！

　　如果是她的话，要送一个人进楚山倒也真的不难。

　　只是，他如何能开口？

　　“算了，总会有办法的。”

　　雪梧想到了宗人府主李宗道，后者曾欠他一个人情，如是万不得已，他只能提前将这个人情给用掉了。

　　“除她之外我也想不到其他人了。”帝一耸耸肩。

　　他与雪梧的性子都差不多，雪梧除了修行便是追查仇人，而他仿佛只是一心修行，同样的对外界之事很少会有关注。

　　最终，雪梧暂时没有去找李宗道，但却有人来找他。

　　皇如风。

　　见到皇如风，他眼睛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