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们在呼啸,它们是谁?
听到它们的声音,楚蒙的脑海里,顿时浮现出它们的形象——怪异而狰狞的形象。
它们可能就在脚下,而且很快就会上来!
楚蒙心底涌起浓烈的危机感,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如若被它们逮住,那等待的,绝对只可能是生不如死的命运。
又一声若北风的低啸,发出的地方已在楼下,不用多久就会闯入天台。
楚蒙猛地自地板上弹起,快速搜寻着天台。在这等危急紧张的时刻,他此时最需要的就是逃离此地。
张凝着双目,寻找着环境中能够加以利用、从而逃离险地的一切条件。
有了!
在东面最尽头处,一堆灰麻的东西蜷缩在角。那应该是一堆盘旋着的粗绳,看盘旋的大小,虽不会太长,但至少足够以离开天台!
时间紧迫,容不得他考虑再多。
在梦外他是个连捉鸡都困难的‘书生’,在梦里他似乎强力了很多。
只见他快速地跑到那堆灰麻之前,弯下腰麻利地把它理成了一条十余米长的粗绳。粗绳久经岁月的磨洗,已变得脆而不牢,楚蒙咬了咬牙,依然握紧了粗绳。
一端系在了一根铁杆上,一端围腰紧系,这才前倾往天台下看去。
二十几层楼高,只看得他眼眸深凝。十几米长的绳子,根本不够它的零头!
下一刻,他紧拧着神经跳了下去。
就在楚蒙跳下后不久,砰的一声,通往天台的铁门猛地被一股大力震开,只差未直接掀飞出去。
门处,现出一道黝黑的身影,身影高约两米,像人般双足而立,弯弧的身躯两侧依次排着三对粗而长的手臂。
脑袋略看与人类近似,细看才知迥然不同,一对椭圆的眼睛,却不是人类的黑色,而是若葡萄般的紫色;头发青黑,丝带般齐齐往上飘扬,从远处看,就像一团正在摇曳的黑色火焰。
六手怪物迈开大步往前走了几步,皱着尖长的鼻子嗅了嗅。然后以难听的声音喃喃道:“新鲜人类的气味啊!”
“很久没闻到新鲜人类的气味了……啊,正好我的小女儿这两天在哭喊着要新的玩具,也许这个新的玩具可以让她高兴一会儿。”
六手怪再往前走了两步,正好走到楚蒙先前入梦落地的地方。再皱着鼻子嗅了嗅,然后竟沿着楚蒙跑过的路线直接走到天台边沿。
那里有一根悬挂着的粗绳,不过此刻粗绳的下端已空空如也。
先前楚蒙绑住绳端直接往下跳,只是一瞬间绳子就被拉得笔直,也拉得嘣嘣直响。俯瞰着脚下悬空的高度,却也听着粗绳不堪重负的咯吱嘣声,楚蒙头皮一阵发麻。连忙挥舞着手脚,就像溺水那般拼命地攀爬。
不远处就是一个窗户,因时代已久的缘故,窗户早已锈迹斑斑。
楚蒙拼尽全力,扯住绳端,双脚猛地往墙上一蹬,让整个身躯像摇摆的木桩般抛起。
“嘣!”粗绳终承不受这股拉力,从中而断。
楚蒙抛起的身子顿时直往下跌,双手胡乱挥动,只图能抓住一个物件。
“啊!”
胸膛猛撞在几根电线上,铜制的电线直抽痛得他撕痛欲裂,却也暂时保住了他的性命,免除了他坠落撞死。
匐靠在电线之上,伸手死死抓住窗户的边缘,努力伸着脚,费劲力气终于攀上窗台。
房里胡乱丢着杂七杂八的东西,发散着令人作呕的霉气,在房的一角还可以见到一具早就腐烂殆尽的人类残骸。
楚蒙粗喘一口气,然后屏住呼吸,苦忍住作呕的冲动,打开门,以最快的速度往楼梯间冲去。
楼梯上方再次响起呼啸的声音,而且是接连数次。没过几秒,大楼的另一处也响起几声同样的呼啸。
只听得正在急速往楼下蹦的楚蒙心内更紧,已是两只了,千万不要再多!
绝对不能被这些怪物逮住,甚至被这些怪物近距离看见都不行!
只有亲身经历过,才知道这些鬼东西的恐怖,那不是脆弱的人类所能对抗的怪物!
连下二十多层楼,如果是在梦外,楚蒙早就累得气喘吁吁,只剩趴下。而此时的楚蒙,速度丝毫不减,反而因踏上平地,霍然一增。
同时在全力奔逃中,不忘瞥眼探视四周,不为辨别其他,只为寻求心底深处的记忆。这个梦他肯定曾经历过,只不过总需要时间才能唤醒曾经的记忆。
瞥眼间,终于看见遥远高楼纵深处有一至高的圆形尖塔建筑。
楚蒙的心神顿时一振,一阵欢喜涌上心头。
他记起来了,这个梦他已经历十次有余,算是顶级凶险的恶梦,在这个恶梦里,他曾以各种路径仓惶逃窜,不知几次险里还生。
具体的路径他不记得了,不过至少他记得,那个圆形尖塔建筑就是此梦的安全出口所在。
在它最高处唯一的房间里,有一个不断闪烁着银光,像水漩涡般旋动的传送门!一扇只存在于传说中的传送门!通过这扇传送门,他就能安全进入下一个恶梦世界。
微调着方向,往目的地狂奔而向。
后方再一次响起呼啸的声音,短促、尖锐而嘹亮。
一阵危机感涌上心头,同时腾起一阵莫名的浮躁,楚蒙心叫糟糕,知道自己已被怪物盯死!
一股灼热凭空袭来,速度奇快。心头的危机感瞬间浓烈至巅,楚蒙毫不犹豫地猛一低头,也顾不得自己正在全力而奔,就地往前扑滚出去。
正处于高速奔跑之中,而又扑滚出去,可想而知它的后果。一个扑滚,擦着地面竟滚出十米有余,当他再次挣扎着勉力爬起的时候,身上已是鲜血淋漓。不少的地方,因与地面高速摩擦,已连皮带肉被磨掉了去。
急促惨哼几声,跌爬着撑起。浑身上下都是火辣辣的痛,只痛得他倒抽凉气。尤其是后背之处,灼烧之痛刻骨。
在他滚出去的那一瞬间,一团黑色的火焰扑闪在了他的背上,近乎由无而生,也即一闪而没。同时没掉的还有他后背上一块巴掌大的衣衫和衣衫下巴掌大的一块血肉。此时看去,清晰可见,那一块巴掌大的似被火烧焦的下凹皮肉。
楚蒙只痛得浑身抽搐,冷气像抽水机那般狂抽,狂嗷一声,却是咬紧牙关、扭曲着脸容踉跄着继续前行。
不能停!
人做梦,如果受到巨大的伤害,一般只会直接由梦中惊醒,根本不存在痛不痛的问题。而楚蒙却在每一次的恶梦梦境中感受到了刻骨的伤痛。
刻骨的伤痛,让其不止一次的明悟,如果在梦里死去,他会真的死去!如果不是如此,那为何会痛,且痛而不醒?
所以,不能停!停就会死!
这让他怀疑,这里根本就不是梦境,而是真实世界,比真实还真实,且更残酷的噩运世界!
顾不得去看周身的伤痕,只挣扎着继续前行。
募的,远近各处、前前后后均响起呼啸声,此起彼伏、缭绕刺耳,就若由地狱腾出的恶鬼奏响曲。
一个个黝黑的身影现出形来,或在两侧的楼层窗户边,或在道路两侧的大树下,或在楼房的顶楼上,或在……道路的正中央!
一股绝望涌上心头,然后又被另一股更激烈的情绪所冲走。
“不!不能绝望!不能放弃!不能死!我还要活着去见她!我必须活着!”
呼啸声不断,张目看去,可见它们怪脸上均露着的令人作呕的戏谑神情。
也许对于它们而言,楚蒙这个人类,就好像一只正在被猫捉的耗子,可怜、弱小且还有那么点……好玩。
在这个没有多少乐趣的颓败世界里,哪怕是突然多出了一只小小的‘耗子’,不也是一件饶有趣味的事情么?
之所以它们此刻还只是在戏谑地看着,而没有像后面那个身影一样动手动脚,只因为……它们正在观赏享受这难得一见的捉玩乐趣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