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中的思索
黑暗弥漫了整个空间和时间，但人类创造出了火来抵抗黑暗，数百万年后人们已经把火转化为形式多样的光。里昂的一栋栋大厦在白天吸饱了太阳能后转化为妖娆迷人的灯光，天空是众多大厦顶部探照灯上虚拟图像在有节奏的舞动着，地上是充斥着迷人色彩的灯光，如同在水中慢慢流动的时光，放慢了每个人的脚步。
美丽的索讷河此时已经是一条耀眼炫彩的光带，缠绕在里昂的腰间，以温柔缓慢的步伐渲染着自己的浪漫，吸引着手牵手的男女前来。在索讷河旁边的国际刑警总部大夏却显得和她的浪漫有些格格不入，此时的大楼还是一片灯火通明，每一间办公室传出的都是紧张的工作气氛。
此时，刑天特攻组办公室里忽明忽暗的闪着光，叶砚海正在黑暗中一遍遍的看着视频资料和档案。叶砚海并没有回去，而是来到了办公室，今天最后的结论让他感觉有些别扭，表面上看是托尼·洛佩兹利用太一神教的某种方法在公众面前导演的一场戏，目的是转移视线，从而逃脱自己的纵火杀人罪、诈骗罪和盗窃公款罪。但是除开他的消失方法之谜还有许多细节问题解释不了，比如：米歇尔·洛里斯和这个事件是什么关系？真的只是一个小角色？托尼·洛佩兹为什么要故意在刑天特攻组面前消失？太一神教在这一系列事件中究竟是什么角色？
多年的办案让他不敢忽略这些细节性的问题，因为真相只有一个，只有真正的答案才能把所有的问题，所有的细节完美的结合在一起，穿成一条没有疑问的线，否则，就算是再完善，看起来再合理的虚假答案都会有一些疑问留下。
现在叶砚海也不敢随便下结论，或许当前所有的推测是正确的，缺少的只是最后的证据补充而已，或许是不正确的，一切都要看证据，调查还远没有结束。
然而，叶砚海却总觉得自己今天似乎露掉了什么，那东西就在他眼前，他眼皮低下，在他的视野中出现过，在杂乱无章的线索中那东西是一个明显的线头，只要找到线头一切问题就可以迎刃而解……
所以他晚上又回到办公室开始一遍遍的看事件录像，当思索出现混乱的时候最好的方法就是去寻找证据，查看每一个细节……
所有的一切都在立体屏幕中旋转，一遍遍的回放，叶砚海发现了什么，他又看到了什么？
他看到了托尼·洛佩兹在消失时流泪的双眼……
他看到了米歇尔·洛里斯消失前的惊恐……
他看到了那一张小纸片上弯弯曲曲的线条……
他看到了四个人消失时地上的坑……
他看到了太一神教消失的三个人的幸福表情……
他看到了‘清道夫’主持仪式时的每一个举动……
……
竹子与手指
一缕明媚的阳光射了进来，照耀在叶砚海的脸上，刚刚进入恍惚昏睡的叶砚海被这一缕阳光惊醒，他已经一夜未眠眼中充满了血丝。
是林裳，她第一个到了办公室，因为空气沉闷她启动了房间的清晨自动净化系统：落地窗的窗帘徐徐打开，迎接一缕缕阳光的进驻，自动通风系统瞬间将房间内的空气焕然一新，空气调至合适的温度，自然光经过折射照亮每一个角落。但她没看到正躺在椅子上睡觉的叶砚海。
“你没走吗？”发现叶砚海后林裳惊奇的问，但看见他的双眼就立即明白叶砚海又是几乎一夜没睡，随即明白他被照进来的阳光给弄醒了，“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在这里，我打窗帘关上你再睡一会儿吧。”
“不用了，刚才睡那一会儿就够了。”叶砚海吸了一大口新鲜空气，又伸了个懒腰，顿时精神焕发，眼中的血丝瞬间都不见了，眼神中又充满了刚毅。
“你真是不一般的铁人，现在看完全不像一夜没睡的人，眼中连血丝都没有。”林裳冲了杯咖啡给叶砚海递过去，不过看他的表情林裳知道这一夜叶砚海并没有得到想要的。
“你也熬夜了？”叶砚海轻啜一口咖啡看见林裳双眼有些黑眼圈，眼白中充满血丝，显然昨晚她也是工作到深夜。
“昨晚我发现了一个疑点。”林裳打开自己的腕带电脑，调出警方在给被托尼欺骗的其中一位比较漂亮的中年女性做视频笔录的视频，“你看这位女性，被托尼骗走了二十多万，按说应该是比较富有的人，但她身上穿的衣服却是廉价品，甚至一拉就破了。还有脸上化的妆，现在稍微上点档次的化妆品都不会被眼泪哭花。”
“说不定只是她生活节俭呢？”
“我也想到了这种可能，但毕竟是一个可疑点，所以我就查找了大量的网络社交平台，如果她真的是一个节俭的人一定可以通过生活中的信息证明，结果却发现了其它的东西。”
林裳调出了大量的照片、视频，图像中的这位女性和做视频笔录时一点也不一样：她看起来打扮时尚，穿衣也很光鲜甚至有些妩媚，每个图片和视频都附有个人信息或是一些诱惑性语言，最让叶砚海意外的是她几乎涉足所有的社交平台。
“这……”叶砚海一时有些不明白。
“她是……是……是一位职业妓女。”林裳说着不禁脸红了起来。
叶砚海顿时明白过来，同时也明白林裳的意思，职业妓女是一类很看中钱的职业，往往是她们欺骗别人，不会轻易被骗，按托尼的身份应该不会和这种人直接走到一起。
“是很可疑，我们今天的调查要把这个方面加上！”
“你一夜没睡有没有进展？”
“几乎没有，”叶砚海失落的摇摇头，“各种结论都很合理的结论很合理，但托尼为什么在我们面前消失？米歇尔的目的还不是很合理，一个严密的机器却多出了两个零件，各种可能我都有过设想，但都不成立。我一定是忽略了什么。”
“不要着急，调查不是还没结束么，还有可能是魔术手法的可能性，米歇尔·洛里斯的家也没有搜查，说不定今天就会有转机了呢！”林裳往自己的咖啡里加点牛奶坐在叶砚海的面前说。
然而，叶砚海在喝了一口咖啡后却突然征住，盯着林裳手中的咖啡杯直愣愣的看，林裳手中的咖啡杯上面印的嵌有动态技术的竹林和溪水，随着咖啡杯的晃动竹林、溪水也“迎风招展”。
“怎么了？”林裳被看了个不明所以，“是不是咖啡太苦了？不会呀，你从来都是不加糖，不加牛奶的，比这个牌子更苦的咖啡你都能喝下去，哦！你是看上了我的咖啡杯？”
“手指……园林……”叶砚海突然有些激动的说。
“什么？什么手指？……”
“走！立即跟我走！路上给你解释……”叶砚海放下手中的咖啡，不由分说抓住林裳的手就往外走，林裳知道他一定是发现了什么，放下一口没喝的咖啡跟着叶砚海走了。
车已经按照叶砚海的遥控语音指挥到了国际刑警总部门口，叶砚海拉着林裳跳上车，急速飞升第15层警务专用层，然后联系葛、玛丽和李……
清道夫
叶砚海手动驾驶着车子用最快的速度来到了诺亚公司研究部楼前的道路上空，然后一个漂亮的45°空中翻转回旋，车子直接从15层稳稳的落在一层地面上，叶砚海和林裳跳下车子，车子最就近自行寻找停车位。
诺亚公司的科研楼并不是什么高楼大夏，而是一栋只有5层，占地并不算太大的半圆形设计楼房，一层二层是办公，三到五层是做科研，算是诺亚公司的总部。
叶砚海一把推开保安的阻拦径直走向诺亚公司老板克里斯汀·罗曼位于一层的办公室，他俩昨天就已经来过这里虽然里面的走廊弯曲回环，但叶砚海有很好的记忆力，只要走过一遍的路他就能记得的清清楚楚。穿过一段曲折的有着虚拟山石、竹林装饰的园林走廊，克里斯汀·罗曼的女秘书昨天见过他们，知道他俩是警察，而且看到叶砚海冰寒的表情早已吓得不敢说话，只得跟在他们后面。
克里斯汀·罗曼是个瘦高个白人，油光发亮的黑色头发被强行一边倒的按在头上，狭长的脸上有一对小眼睛，尖鼻头，配上精心修剪的细长八字胡，使他明显的显露出生意人的精明和似乎对所有事物都充满嘲笑似的微笑。他刚接到保安的汇报，叶砚海和林裳就到了他的办公室，显然看到他们的闯入克里斯汀很不高兴，狭长的脸拉的更长了，但依旧保持嘲笑似的微笑。
“两位警官突然到来是不是有什么事啊？不过很抱歉，我的时间并不多，半个小时后我飞往瑞士的航班就要起飞了。”克里斯汀·罗曼坐在老板椅上并没有起身，一副不爱理人的样子说，同时示意一直跟着进来的秘书可以走了。
“去瑞士主持你的下一个仪式吗，清道夫先生？”叶砚海冷冷的说。
“我们也很抱歉，我们已经通知航空公司取消你的航班了。”林裳接着说道。
“你们凭什么取消我的航班？还有，你说什么清道夫，你用鱼来比喻我是对我的侮辱。”克里斯汀·罗曼愤怒的站了起来，对着叶砚海和林裳吼道。
“你的手指为什么不抖了，克里斯汀·罗曼先生？”
“你说的什么我听不懂，如果你们想调查我就必须等我的律师到场。”
“那就让我来告诉你吧，”叶砚海的表情由冰冷突然转为愤怒，愤怒中迸发出一丝冷笑，他没有理睬克里斯汀·罗曼的话，“好一个嫁祸的计划，你们把托尼·洛佩兹塑造成品德败坏的太一神教里昂c区的分支负责人，让众人以为他是为了逃脱法律而用了太一神教的方法逃跑，其实都是你在背后一手策划。你是太一神教欧洲区负责人三名副主教之一的‘清道夫’！”
“哼哼哼……”克里斯汀·罗曼一阵冷笑，两缕八字胡须高高上扬，“很好的想像力，我也可以说你是这个什么教的副主教‘清道夫’，证据！最重要的是证据，如果你没有证据小心我告你诽谤！”
“好，那我就告诉你证据。起初我也相信当地警方的推断是正确的，但总有地方不对，直到今天早上我才发现问题出在哪里，你至少有两个破绽。”
“哦？是吗？愿闻其详！”
“第一个是你的手指，昨天来的时候我们就注意到你的右手食指经常在抖动，我也并没有多在意，而昨天我们从网上看到太一神教的‘清道夫’在主持仪式的时候十根手指也在不停抖动，当时我就看出他的右手食指是一种很有规律的抖动，我以为是太一神教为了增加神秘性故意编排的仪式而已，直到今天早上我才突然明白，你和那个‘清道夫’的右手食指的抖动是一样的规律节点，而且不断重复，那其实是一种比较古老的密码编排——摩尔密码，你的手指长短不一的抖动节点都是不断的在说同一句话：你们是傻瓜！你是在嘲笑，嘲笑你见到的每一个人，在里昂c区你觉得所有人都被你蒙骗了，你在控制这里的一切，在宗教仪式上你认为所有的信徒都是傻瓜，都在向你膜拜，都信服你说的话，所以，你肆无忌惮的在别人面前发出你认为别人看不懂的密码话语，当着所有人的面嘲笑。是不是！”叶砚海越说越愤怒，越说声音越大，在说到最后三个字时几乎就已经是在吼了，眼前这个人竟敢在自己面前嘲笑自己，他怎么能不愤怒。
“这……这真是无稽之谈！我只是有病在身，身体比较虚弱，手指自己容易抖动而已。”克里斯汀·罗曼已经被叶砚海的气势逼的坐回了椅子，嘲笑的表情有了一些僵硬，他边说边伸出自己的右手，想让叶砚海看自己并没有有节点的抖动，却没成想因为他的右手食指因为经常以固定的节点敲击那一句话，已经形成了深深的习惯，难以控制，此时仍然按“你们是傻瓜”这句话的摩尔方式抖动了一次。这次连林裳也真切的看出了他的摩尔话语，克里斯汀·罗曼脸色立即变的很难看，八字胡颤抖的支支吾吾说：“这……这不能做为证据……即便是如你们所说我是太一神教的，但也不能否定托尼·洛佩兹所犯下的罪行和他逃跑的事实，据我所知，当地警方认为他是偷了太一神教的方法故意在大众面前上演消失逃跑的戏码，好让人们以为这是不可思议的事情从而放弃追查，这事和我和太一神教都没有关系。”
“哼！不错，仅凭这抖动的手指很难在法律成为证据，况且至今太一神教并没有被定性质，即便你是‘清道夫’现在也是合法的宗教领袖。那你看看另一个证据。”叶砚海拿出托尼·洛佩兹通过小玲交给他们的纸片给克里斯汀·罗曼看，上面是弯曲的线条，其中一条线的终点画了个叉。
纸条疑云
“这是什么？我看不懂。”克里斯汀·罗曼的确没看明白那是什么，不过，他觉得纸片上的内容有些眼熟。
“这是你们诺亚公司内部的走廊示意图，就是你所在的这一层。”
“这……啊！”克里斯汀·罗曼经叶砚海提醒仔细一看竟然不禁吃惊的叫出声来，情绪立即变得很激动，双手紧握，但他很快用深呼吸平复了自己的情绪。
“相信你已经看明白了，这张地图虽然只有弯弯曲曲的几条线，但它却是一条精准的等比例地图，我也是今天才发现纸片上的内容居然就是你们公司这一层中国式园林设计走廊的地图，每条线的终点就是一个办公室，这上面画叉的地方就是你的办公室。我想你也是看出了问题才会吃惊甚至害怕，因为纸上其它的几条线是等比例，唯独画叉的这条线明显的过于长了，这才是托尼·洛佩兹要告诉我们刑天特攻组的事情，他告诉我们你的这间办公室就在你身后的墙壁后面有东西，而这东西很重要，可能是解开一切问题的关键。”叶砚海用平静自信的语气缓缓说出，虽然没有了激烈的语调，但每一个字都像一块石头一样掷地有声，令人不容怀疑。
克里斯汀·罗曼身后的墙壁是一面大型动态3d风景图，也是山水园林式的风格，图的正中央是一片波光粼粼的湖面，有一群水墨色的金鱼在畅游，右边是一座凉亭，凉亭后面是一片竹林，此时也正在随风摇摆，发出“哗哗”的竹叶声，远处是若隐若现的群山环绕。整个图画如同真实存在的场景一样栩栩如生。
“这墙壁后面是我们诺亚公司的科研成果保存室，都是我们的独家科研机密。”克里斯汀·罗曼已经彻底恢复了平静，此时他的脸上已经没有了嘲笑的意味，而是一脸严肃，沉着冷静的对叶砚海说，“其中有许多项技术申请了国际专利，你如果想要进入按照法律就必须至少要有搜查证，要有我方的律师在场才能进入。而且，我提醒你，这一定是托尼·洛佩兹的诡计，要误导你们的方向……”
“对，这也不能证明托尼·洛佩兹是无辜的，他依然是犯罪嫌疑人。”叶砚海打断克里斯汀·罗曼的话，“从刚才所说的两点来看这与托尼·洛佩兹的犯罪没有直接关系。但是，你有没有看过他消失时的录像，他在消失时悲伤的眼神和流出的泪水？”叶砚海府身与克里斯汀·罗曼面对面，直视他的眼睛。
“没，没有，我对这个不感兴趣……”克里斯汀·罗曼被看的身子有些不自觉的向后躲，他完全被笼罩在叶砚海的气势下面。
“你应该看看的，那是不舍与渴望，一种对现实的不舍和对生的渴望，是一种人的本能，是人体内最原始的对生的欲望。只要看过他的眼神就会明白，他的消失不是自愿而是被逼无奈的，虽然我不知道他消失后去了哪里，但他一定知道自己消失后不可能再回来。所以，从这个角度看刚才的两点就很重要了，你是‘清道夫’掌握有让人消失的方法，托尼·洛佩兹被迫用你的方法消失了，而且在最后时刻给我们传递了信息。当然，事情到了这里一切都还是推测，我们不能凭借一个眼神来抓人。况且，我相信即使我拿到了搜查令，你也已经把科研保存室里的东西转移了。”
“哼！警察最大的麻烦在于凡事要讲程序，要讲规矩，你们是拿我没办法的。”克里斯汀·罗曼以一种默认的态度向叶砚海挑衅说道。
“你是不是太得意忘形了，突破口可不只有你，当我们确定这个思维方向后那么其它的事情也要重新考虑。比如：托尼·洛佩兹是否真的犯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