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南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这是个很简单的理由，亦是个很合理的回答——她突然想起刚刚进来的时候，看见的那些年迈的老人，又想起几名偶然瞥见，却及明显可以注意到的残疾人。

　　她并未躲避顾常的目光，直直的盯着他。

　　“不，不是的。”她看着他有些陌生的表情，却又熟悉的那种久违的模样，“我刚刚知道了，顾常，是为了那些人才去做的。”顿了顿，“顾常是好人。”

　　他清冷地笑了一声，眼底的寒冰沉得极深，更加冷漠。

　　“随你怎么想。”

　　他说完，就提着木箱走了。

　　再留下她一个人再屋子里独自坐着，想着……未来得及说完的话。

　　一个矮个子的男子在顾常走后，缩头缩脑地在门边看了司南两眼。司南刚刚转头，就看见了这名男子。

　　矮个男子还有些不好意思，脸上红了一红，挠了挠头，方才肯正大光明的走进来。

　　“小娘子……不，那什么……姑娘，我叫赵德，你叫我小德就成。那什么，我跟你说，你……别太怪常爷，不是万不得已，常爷是不带人出来劫路的。”

　　司南点了点头，“我都知道。”

　　“嘿嘿，那就成，那就成，姑娘方才有些话，我也不小心听到了。”小德傻笑了两声，又叹了一声，“其实谁说不是呢，要不是被迫无奈，谁愿意出来干这勾当？常爷也是苦急了，被逼的。”

　　司南微怔，还没有完全听懂。顾常——顾常生在大户人家，怎么还会苦呢？难道是后来……

　　“那时候我和常爷刚遇着，常爷还经常被人打。”

　　小德回忆起来，不免又是一阵叹息，“走到哪儿都被人欺负，骂是个要饭的，去帮忙，反过来还受骗，受骂。有次常爷大病，迷迷糊糊的告诉我记得以后走大了，记得为他报官，听他说，他一家子都被害死了……哎，说远了”

　　司南听得睁大了眼睛。

　　小德看她这个样子，以为是被吓着了，就道，“姑娘，你也莫要害怕，常爷不坏，这里人都不坏，没杀过人，劫的也都是大户。这里人都是跟常爷一样，都不过是为了活下去而已。如今跟你一行的那帮人准时报官去了，过几日风头过了，常爷自会让人带你出去。”

　　想了想，小德又忽然一拍手，乐呵呵地笑道，“对了！嘿嘿，姑娘还没吃吧？我去给姑娘拿些吃的过来。”

　　小德说罢，快步地走了出去。司南托着长发的手放下，垂眼看了看自己身上华贵的喜袍，这是那未曾见过面的人送给她的，价值不菲，如今穿起来，却如此难受。

　　再后来三日，司南一直呆在屋子里，不怎么出屋。而顾常，也未再来见她。

　　只是那次来的小德，时不时地就往她这里蹿，帮她送一些饭菜，会不好意思地跟她讲讲这里发生的大小事。

　　“常爷不咋生气，平常都是笑的。”小德挠了挠头，“但这几天脸色就不怎么好，突然间好似谁都欠了他几碗米饭似的。”又恍然笑了起来，“嘿嘿，其实也真是，咱这里谁不欠了常爷八九年的伙食。”

　　司南静静地听着，一身已经褪去了那身大红的喜袍，留一件素白的中衣穿着。长发未再绾起，简单在身后散着。

　　司南给小德倒了一杯水，小德早同她聊熟了，便也不客气地接了过来，转而又道，“有人下去打听过，要娶你过门的那家子果然报了官，家里财大气粗，挺有声势，官兵就多找两日，许，再过两三日，风头就过去了，你也可以回去了。”

　　说着，小德得意一笑，“没人能找到这里。”

　　司南歪了歪头，“会送我回去？”

　　小德一愣，诚实而有些为难，又十分不好意思的笑了，“实不相瞒，只能送到他们能找得到的地方，那头子深处，有个猎家，常年打猎为生，太难走，官兵懒得去，到时候送你到那里，你就说你迷路了，猎家救了你，你就多留了几日。”

　　她却未表态。

　　小德怔了怔，“你不愿意？”

　　她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