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南从回忆里缓过神,怀中抱着顾常丢过来的衣袍。衣袍是沉墨色的,色是沉极了。她垂了垂眼,轻轻地将衣袍套上,看着桌上的那坛酒,眨了眨眼,笑了笑,起身走出了屋子。
这里几乎都是男子,模样似是行军之人,很少有几名年纪不大的少女,端着一些素食从她前面走过。
她在这里随意地逛了逛,不过片刻,便看见墙边被罚站,孤孤单单的小德。她笑了起来,走过去,叫了小德一声。
小德听见她的声音撇了撇嘴,赌气地冷哼一声,侧过头不看她。
司南抿唇笑道:“生气可不好,你还说你的常爷温柔体贴,细致入微,现在就觉得气不过,那怎么行。”
“你别说常爷坏话!”小德果然应声回头反驳她,上下将她看了一遍,眨了眨眼睛,惊诧道:“咦?这不是常爷的衣服……”
“我不会说的。也不会走了。”司南笑道。
“啥?”小德一愣,眨了眨眼,又有些震惊得无措地道,“不是,我说司南姑娘,你不说你可以走的,你要说可不行。不过既然你不会说,那你不走,你傻啊?”
司南倚着墙边蹲了下来,笑着说道,“我在这里陪你罚站,你跟我说说你们常爷的事情吧。”
小德没搞明白:“也成。”顿了顿,还是忧心忡忡地问道:“不是……常爷让你来试探我口风的吧?”
“没有。”司南笑着道。
她回答的那样简单,没有解释,亦没有什么保证,更没有什么确切的的回答。然而偏偏是这样,会让人觉得,她不会说谎。
司南仰起头,望着天,这里的树木都很高大,又密集又深,几乎遮住了正片的天。许久,她方才问道,“他有没有很喜欢的东西?事物……饭菜也好,你同我说说罢。”
小德又是愣了一愣,摸不着头脑地应了一声,“常爷喜欢的……我还真不知道,也没几个人知道。常爷将自己埋得挺深的……就是三年前惊蛰那阵,院子里有颗桃树,刚开花,掉了一片花瓣儿,我偶然看见了,那时常爷的神情看起来挺伤心的。想想没准那就是喜欢桃花。”
“桃花?”司南却并没有在院子里看见桃树。
“嗯,可是后来下了一场大雨,风也是挺凶的,将那桃树开的花吹打得落了一地……我也没见着常爷再露出那种表情。”
“那……后来……”
“砍了。”小德说起来还挺可惜的,口中直啧啧道,“救回来个想轻生没死成的女子,闹着要砍那颗桃树,常爷也是烦极了,就让我几个给砍了。”
就这样……砍掉了。
司南却不意外,只是也似小德说的那样,刚刚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或许会很忧伤。但久了,再有树被如此砍掉时……她或者也会像顾常一样,再没有什么表情了。
想起来,在司院里的那颗桃树,还在长着。
“司南姑娘?我刚刚想起来,你屋子里的那坛子,装的是什么啊?”小德问道。
“是酒。”司南道。
“酒?那常爷还骗我说是水!”小德愤愤道。
浓了,是酒。
淡了,便就是水了罢。
“唔。”小德沉吟了一下,道:“说起来,我和你说的那女子,一会儿就要回来了。”
司南知道小德是在说方才提及的那名轻生的女子,点了点头。
小德道,“她叫莫云熙。”顿了顿,道,“挺喜欢常爷的。”